第19章 第18節(2 / 3)

瑪麗莎搖搖頭,遞回膠囊,說:“還是吃鎮靜劑吧。”

“瓦利蒙①怎麼樣?”

①是鎮靜劑的成藥名。

“好吧。”瑪麗莎說。

一聽到他又上了樓梯,瑪麗莎便奔向前門門廳。精致的大理石半圓桌上和中央的櫃子裏都沒有鑰匙。她又飛快地打開壁櫥,捏了捏上衣的口袋。也沒有。

她回到廚房,正好聽見拉爾夫下樓來。

“喏,這就是了。”他說,在瑪麗莎手心放下一粒藍色藥片。

“這是多大劑量的?”

“十毫克。”

“太多了一點吧?”

“你太緊張了,它不會像平常那樣影響你的。”拉爾夫說,遞過來一杯水。她接了,假裝吃藥,卻暗暗讓藥片進了衣袋。

“現在讓我們再試著吃點東西吧。”拉爾夫說。

瑪麗莎勉強吃了幾口,一邊尋思如何在傑克遜到來之前逃脫。實在是食不下咽,她放下刀叉。

“還是不餓?”拉爾夫問。

瑪麗莎搖搖頭。

“那好,我們去起居室坐吧。”

她也樂意遠離廚房的氣味。不過一坐下,拉爾夫又鼓動她喝酒。

“我吃了瓦利蒙,不該喝酒的。”

“一點點沒關係。”

“你不是要灌醉我吧,”瑪麗莎說,強裝笑臉。“那就讓我來調吧。”

“我沒意見,”拉爾夫說,雙腳翹起擱在茶幾上。“我要蘇格蘭威士忌。”

瑪麗莎來到酒吧,給拉爾夫倒了四指蘇格蘭威士忌,然後瞅準他沒注意,拿出藥片掰成兩半扔進酒裏。可惜它們並不溶化。她又撈出來,用酒瓶底碾碎了再扔進去。

“要幫忙嗎?”拉爾夫遠遠地問。

“不用,”她說,又給自己倒了一點點白蘭地。“來了。”

拉爾夫接過酒,坐回沙發。

瑪麗莎挨著他坐下,絞盡腦汁琢磨他會把鑰匙放在哪兒。如果她貿然向他要,不知他會怎麼想,那樣太冒險。要是他看出自己知道了真情,恐怕會強留下她來。反過來,隻要她能找到鑰匙,就還有機會。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腦海:他大概把鑰匙放在褲袋裏了!不管多令人惡心,她還是依偎上他,挑逗地把手擱在他大腿上。是了,隔著薄薄的華達呢她可以感覺到鑰匙。問題是怎樣才能拿到手呢?

她咬著牙,仰起臉,引他來吻。等他用雙手摟住自己腰時,她的手指滑入他的褲袋,屏住氣,勾住鑰匙圈,輕輕向外拉。鑰匙叮地響了一聲。她狂烈地吻起他來。感覺他真的動情了,她決定孤注一擲。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她默默地祈禱,抽出了鑰匙,塞進自己的衣袋。

拉爾夫顯然已把傑克遜要來一事拋到了九霄雲外,要不然就是以為做愛是叫瑪麗莎安靜下來的最好辦法。不管怎麼,是讓他停止的時候了。

“親愛的,”她說。“我不想掃你的興,可是藥性開始發作,我覺得非去睡不可了。”

“就睡這兒好了,我抱著你。”

“我倒是不在乎,可是待會兒你就得抱我上樓了。”瑪麗莎從他的懷抱裏抽出身來。他殷勤地扶她上樓進了客房。

“你不想讓我陪你嗎?”他問。

“對不起,拉爾夫,我快要昏過去了。讓我睡吧。”她強擠出一絲笑容。“等藥性過了也不遲嘛。”為了不再多說,她和衣就上了床。

“要不要一件睡袍?”他仍不死心。

“不,不,我眼睛都睜不開了。”

“好吧,需要就叫我,我在樓下。”

一等他關上門,瑪麗莎就踮起腳走過去,聽他下了前樓梯,就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她記得不錯,外麵是陽台。她竭力不弄出響聲,滑入溫暖的春夜。頭頂是一碗倒扣的星鬥。樹木黑黢黢的隻見輪廓,紋絲不動。遠處,一隻狗叫了幾聲。接著,她聽見了汽車聲。

她趕快觀察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離地麵的柏油車道約十五英尺高。跳不下去。陽台被一道矮欄圍著,翻過去便是前廊的延簷。左邊,前廊頂接著城堡;向右,它伸向屋子的轉角。

她翻過欄杆,一寸一寸地爬向轉角。可是前廊頂距拐角還有二十英尺便到頭了。防火梯從三樓伸下來,可是夠不著。轉身爬回陽台,聽見剛才的汽車轉上了拉爾夫家的車道。

瑪麗莎趴在屋簷上,心想車道上的人隻要一抬頭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車燈透過樹叢,掃過屋子正麵,灑了她一身光斑,然後停在前門台階邊。聽得見車門開了,有人說話了。似乎並不激動,顯然還沒看見她趴在屋簷上。拉爾夫來開了門。又是一陣嘁嘁嚓嚓的說話聲,隨後消失在屋裏。

瑪麗莎沿著屋頂爬回來,翻過欄杆上了陽台,又鑽回客房,輕輕開了通走廊的門。一上走廊,又可以聽見拉爾夫的聲音了,不過聽不清說些什麼。她躡手躡腳走向後樓梯。

門廳裏的燈照不到走廊的第二個拐角。瑪麗莎不得不用手摸著牆走。過了幾個黑著燈的臥室,轉過最後一個彎,她看見了下麵廚房的燈光。

到了樓梯口,她躊躇不前了。這幢老式房子裏的聲響讓人迷惑。她還能聽見說話聲,不過又多了腳步聲,隻是分辨不出它們來自哪個方向。就在此時,她看見下麵樓梯端柱上的一隻手。

瑪麗莎換了個方向朝上走去,到了二樓和三樓的當中,聽見下麵有一塊樓板嘎嘰作響。她猶豫了。心怦怦直跳。下麵的腳步聲無情地逼近。那人到了二樓,轉上走廊奔前屋而去。她這才敢喘氣。

她繼續上樓,被每一點聲響嚇得心驚肉跳。頂樓傭人的住處關著門,但沒上鎖。

她悄無聲息地穿過起居室到了臥室。她猜想防火梯就在外麵。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拉起窗戶,她翻過去,落在單薄的鐵格柵上。一向怕登高,這時隻有鼓起勇氣,站直身子,戰戰兢兢向下走。一步一階,先右腳,再左腳。到得二樓,聽見屋內激動的說話聲、砰砰的摔門聲。黑著的屋子也相繼亮了燈。他們發覺她逃跑了。

瑪麗莎一個勁地催促自己趕快。轉過二樓的平台,被黑黢黢的一堆鐵家夥堵住了去路。用手摸了摸,意識到那是最後一層樓梯被收了上來,以免被竊賊利用。她焦慮地試著找出放下的機關。這時她看見了身後的一個大砝碼。

她輕輕地把一隻腳放上第一級鐵梯。鐵梯發出一陣金屬的嘰嘎聲。知道別無選擇,瑪麗莎把全身重量都移過去。轟隆一聲巨響,鐵梯射向地麵。她跑了下去。

腳一沾地,她甩開雙臂,直奔車庫。屋裏的人一定聽見防火梯落地的聲音,轉眼就會追來。

她奔向車庫邊門,巴望它沒有上鎖。如願以償。可是當她推開門時,聽見屋子的後門也打開了。她咬咬牙,步入車庫的黑暗之中,把門關死,轉身向前剛跨了一步,便撞上了拉爾夫的300SDL奔馳。她摸著門,拉開,滑人駕駛座,拿鑰匙一陣亂插,好歹插進了點火器。轉動了鑰匙,儀表盤亮了,發動機卻聲息全無。這時她想起拉爾夫告訴過她,柴油發動機必須等一個橘黃色的燈亮過後才能發火。於是她把鑰匙轉回來,再向前轉半圈。橘黃小燈亮了。瑪麗莎等著。聽見有人升起了車庫正門,便把四扇車門全鎖上了。

“快、快!”她咬著牙催促著。橘黃小燈終於滅了。她轉動鑰匙,使勁一踩油門。發動機轟地一聲咆哮起來。有人把車窗拍得劈啪亂響。瑪麗莎掛上倒擋,把油門一踩到底。一秒鍾的靜止之後,這輛大轎車便朝後一衝,把瑪麗莎甩到方向盤上。車朝門外射去,瑪麗莎拚命撐住方向盤。兩個人忙不迭地閃向兩邊。

車歪歪斜斜在車道上狂倒,輪胎吱吱直叫。到了屋子前麵了。瑪麗莎趕緊刹車。晚了。車尾咚地撞上了傑克遜的汽車車頭。瑪麗莎換上前進擋,滿以為這一下便自由了,不料一個彪形大漢趁這片刻的停頓,撲上了汽車前蓋。瑪麗莎踩下油門。輪胎吱吱地空轉,並不前進。車尾似乎被什麼東西掛住了。她把倒退和前進擋來回掛了兩次,就如陷在雪地裏那樣把車顛搖了兩下。隻聽一陣金屬撕裂聲,她的車向前疾射,甩掉了前蓋上的家夥,歪歪斜斜衝出車道。

“沒戲了!”傑克說著從傑克遜車底下鑽出來,擦著手上的油汙。“她把你的水箱撞破了,”他對傑克遜說。“沒有冷卻液,即使發動了也沒法開。”

“真該死!”傑克遜說著下了車。“那個女人就像有魔法護身似的。”他怒氣衝衝地看著赫伯林說。“我要不是等你手下的蠢貨從飛機場來,而是直接來這兒的話,局麵就不會如此了。”

“嗯哼,”赫伯林說。“你又能把她怎樣呢?跟她講道理嗎?你需要喬治和傑克來對付她呀。”

“可以開我的450SL①,”拉爾夫建議說。“不過那隻能坐兩個人。”

①一種奔馳牌高級跑車。

“她已開出老大一截,”喬治說。“追不上了。”

“我真不知道她是怎麼跑出來的。”拉爾夫抱歉地說。“我給她吃了十毫克鎮靜劑讓她睡覺的。真見鬼!”他發覺自己昏昏欲睡了。

“你想她會去哪兒?”傑克遜問。

“她不會去警察局的,”拉爾夫說。“她已經草木皆兵了,尤其是這個時候。她可能會試一下CDC。她好像說過有一個包裹在那兒。”

傑克遜看了一眼赫伯林。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那支接種槍。

“還是派傑克和喬治去吧。”赫伯林說。“她肯定不會回家。艾爾挨了她那一手,這兩個小夥子正迫不及待要為他報仇呢。”

離開拉爾夫家十五分鍾之後,瑪麗莎才冷靜下來,憂慮起身在何處了。這一路她不知隨意轉了多少彎,為的是不讓人跟蹤。同時也迷失了方向。她隻知道自己很可能繞了一個大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