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1節(2 / 3)

瑪麗莎的心咚咚地跳著,跨過門檻。仿佛在進入一間恐怖屋,她的心頭一陣不安。黯淡的燈光投射在兩層樓高的洞穴裏,令人眼花繚亂的管道和它們的陰影交織著,宛如一張巨大的蜘蛛網。

照塔德前兩次做過的那樣,她打開進口處邊上的小木櫃,合上電閘。電燈亮了,通風設備也開動了。機器聲比她記憶中的要響,地板都顫動起來。

孤身一人,未來主義色彩的實驗室比她記憶中的更駭人。她知道自己是在緩刑期間再犯法,無異是罪上加罪,因此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方能繼續下去。隻是每一秒鍾她都在擔心被人發現。

她用濕漉漉的手握住通往更衣室的密封門轉盤,試了一試。它紋絲不動。最後她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把它轉開。密封門伴著噬噬聲打開了。她鑽進去,門在身後自動合上,發出一種沉重的不祥之聲。

穿消毒衣時,她覺得耳鼓膜脹脹的。第二扇門比較容易打開。可是越沒有問題,她越是擔心自己真正在冒的險。

房間裏掛著二十來件尼龍隔離服。她找到了最小的一件,卻發現沒有塔德幫忙很不容易穿上。等最後拉上拉鏈時,她已經渾身是汗了。

到了配電盤前,她隻打開主實驗室的燈。她可不想去那個動物區。隨後她提著輸氣管,穿過消毒室和最後一道密封門,來到主實驗室。

第一件事是在合適的接頭上連上輸氣管,讓新鮮空氣吹鼓密封服,吹幹麵罩上的霧氣。她愛聽那噬噬的送氣聲。沒有它,四周的沉寂壓抑難忍。看清楚了自己在各種科技設備中的位置之後,她找到了那隻冰箱。這時她後悔沒有打開所有的燈了。實驗室遠端的陰影給致命的病毒製造了一種邪惡而凶險的背景,益增她的恐懼。

充滿氣的密封服臃腫笨重。她隻好晃著兩條腿向冰箱走去。時至現在她還是想不通,為什麼有那麼多高科技的最現代化的設備,致命的病毒卻被放在這麼一個普通的家用設備中。它在特級實驗室裏的地位就跟一架老式的加法機出現在一個電子計算機展銷會上一樣格格不入。

還有幾步就到了。瑪麗莎停了一停,看著左邊的密封門。自從知道了病毒並沒有放在那裏麵之後,她一直猜不透它保護的是什麼東西。她緊張地伸手去拉門栓。門一開,一股霧氣衝了出來,叫她覺得仿佛置身於一團凍雲之中似的。門緊接著在她的輸氣管後麵自動彈回,把她關進一團黑暗。

等眼睛適應了,她才找到開關,打開了頭頂的燈。一支溫度計正好在開關邊上。她彎下身,費了好大勁才辨認出它顯示著攝氏零下五十一度。

“我的上帝!”瑪麗莎驚叫一聲,明白了霧氣的來源。室溫空氣碰到這麼冷的溫度,它所含的水分馬上升華為冰了。

轉過身,她麵對濃霧,一邊朝裏走,一邊用手臂趕動霧氣。一個鬼怪似的形象立即躍入眼簾。她尖叫一聲。叫聲在密封眼裏回蕩不已,更添怪異感。一開始她還真以為見了鬼,然後才認出了那是什麼,反而更加膽戰心驚。那是一排凍僵了的裸屍,在繚繞的霧氣中時隱時現。開始她以為他們是自己站成一排的,馬上發現不對。像用來上解剖課的屍體一樣,他們被用卡鉗似的器具穿過耳道懸掛著。走近一點,她認出了第一具屍體,立刻覺得要昏倒。那是她在菲尼克斯見過的印度醫生。他的臉如今凍成了一具表情極為痛苦的麵具。

瑪麗莎無意細數,估計那兒有半打以上的屍體懸掛著。右邊是猴子、老鼠的死屍,同樣凍成了怪誕的形狀。瑪麗莎雖然知道這樣的冷凍對大體標本的病毒研究是必要的,不過沒有料到這一幕是那麼可怕。難怪塔德不鼓勵她進來了。

退出這間屋子,關了燈,合上門,插好栓,她仍抖個不停。半是真正的寒冷,半是惡心恐怖。

嚐到了好奇的苦頭,瑪麗莎這才把注意力轉到冰箱上。盡管有密封服的不便和本身的顫抖,她還是很容易地排出了自行車鎖的號碼,開了鎖。倒是那條鏈子花了她不少時間。它糾纏成一團,叫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把手。最後她成功地掀開了蓋子。

抹淨了蓋子內麵的冰霜,她試著破解索引號碼。病毒是按字母順序排列的。“艾伯拉,紮伊爾76”之後是“97,Ell-E48,F1-F12”。瑪麗莎猜想,第一個號碼是盤號,隨後的號碼指示病毒在盤中的位置。每個盤子裏至少有一千個樣品。這就是說,紮伊爾76有五十個。

瑪麗莎小心翼翼地提出97號盤,放在最近的一個櫃台上。盤裏是一條條細槽,每個槽裏都有一個一頭黑的小瓶。她既放心又失望。她查到紮伊爾76的病毒,拿出Elf號樣品。瓶裏的小冰球看上去無毒無害。但她心裏明白,它包含著千百萬病毒。解凍之後,隻要其中的一兩個便能殺死一個人。

把小瓶放回槽裏,再拿起下一個,檢查小冰球是否完好。就這樣按順序看下去。一切正常。到最後她拿起E39號時,卻發現小瓶是空的!

她匆匆檢視了剩下的小瓶,發現都正常之後,拿著E39號舉向燈光,眯著眼透過麵罩再次確定自己沒有看錯。毫無疑問,瓶裏什麼也沒有。某個研究員有可能放錯樣品,但樣品瓶裏毫無理由會是空的。於是,她難以啟齒的擔心被證實了:出於偶然的事故,甚或是故意的誤用,CDC的一個充滿非洲病毒的小瓶是暴發的來源!

突如其來的一陣響動驚醒了瑪麗莎。通向消毒室的密封門上的轉盤在轉動!有人來了!

一陣恐懼令瑪麗莎幾乎癱瘓。好一會兒她隻是呆呆地望著。等醒過神來,她立刻把空瓶放回鐵盤,又把鐵盤放回冰箱,蓋上蓋。她想跑,可是無處可去。想躲到動物籠那兒一片黑暗的區域去,可是來不及了。已經聽得見密封門開啟的慘噬聲了。兩個人走進來。尼龍密封眼掩蓋了麵目,叫她無法辨認。隻見其中個子較小的一個好像熟悉這個實驗室,正向大個子同夥示範怎樣接上輸氣管。

瑪麗莎還嚇呆在原地。有一線可能他們是CDC的研究人員來檢查正在進行的實驗。這一線希望馬上破滅了。她發覺這兩個人是直接朝她走來的。那個小個子手握一支注射器。他的同夥搖搖擺擺移動著,一個胳膊肘彎成一個奇怪的角度。這又攪動了瑪麗莎一個不愉快的記憶。

瑪麗莎想看清他們的臉。可是麵罩的反光使她一無所獲。

“布盧門撒爾嗎?”小個子問。那是刺耳的男性嗓音。他伸出手,粗暴地把瑪麗莎扭向燈光。看來他認出了,因而向同夥點點頭,後者便伸手解她的拉鏈。

“不!”瑪麗莎尖叫起來。她這才意識到這兩人並非警衛人員。他們要襲擊她了,就像上次在她家那樣。她從冰箱上抓起自行車鎖鏈,竭盡全力甩了過去。片刻的混亂正好讓她解下輸氣管,奔向動物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