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那年初至(2 / 3)

男子轉過臉孔,將視線聚焦到那些速度不斷下降但依舊奔逃的人群,他們的行蹤似乎越來越傾向於一個聚攏的合流。他舉起手,握緊的拳頭筆直的立在蒼穹之下,而後猛地揮下!

遮天蔽日!

蝗蟲般的箭枝突然從奔逃的人群四周瘋狂的攢射而出,痛苦絕望的慘叫彌漫在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更是將整個大地籠罩。

盔甲銀邊的男子淩厲線條下的麵孔上在那些血中突然綻放出一抹羞澀的笑容。仿佛萬年不化的堅冰忽然成為害羞的小草,那強烈的對比在這張臉上竟然奇妙的共存。

“他要逃走了!”然而不等他笑容完全綻放,身邊的親衛忽然高聲喊叫,那叫聲除了驚訝更帶著一種強烈的不可置信!

血色的雨滴隨著腳步已經漸漸失去了那種最初的恐懼,他似乎開始習慣空氣中彌漫的濃鬱血腥味。

那支閃電般的箭枝從弓弦上飛馳向他。

疲累至極的他已經連回頭的意誌都沒有,此時充斥於腦海中的隻是垂下頭後不斷向前躍動的雙腿,那雙赤裸著的如玉般的腳踝在血汙中踉蹌著奔行,那笨拙的腳步如同上了鏽的機械,失去了那種圓潤與靈活。

“啪”他終於跌倒在地麵上,整張臉重重地紮在了血水中,滿目皆是紅色,猩紅的色澤充斥他的瞳孔。

他抬起頭,掙紮著想站立,然後繼續奔跑。

“砰!”

揚起的臉孔上浮現出惘然的神色,他看見就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的地方,一雙黑色的膠鞋浮在大地上。

“怎麼會有人不肯走?”他的腦海中掠過這絲念頭。

然後,他聽見了刀鞘的聲音,慷慨激昂,像是一曲金戈鐵馬的戰地樂曲。那雙黑色的膠鞋慢慢地在半空中拖著,仿佛膠鞋的主人被什麼東西束縛了腳踝,他甚至能夠聽見金鐵相交的鳴聲。他被血汙模糊的眼瞳努力的想上前看一眼,他望見那雙膠鞋的背後空無一物。

膠鞋緩緩踱著步子,他始終覺得那步子邁的相當緩慢,就像很多年前他在牆角上看見的那隻不停向上慢慢努力爬行的蝸牛。

時間似乎早已禁錮,頓止在某個瞬間,他的眼前那滴血水停頓在雙目之間,卻始終未曾落下。割裂的空氣或者時間,已經使他早已混亂的頭腦更加的迷亂。

“這是什麼?”他驚駭的目光中那一滴血水還在雙眼間停頓,但他清晰的看見自己眼孔中的模糊在褪去,還原成自己原先那雙明澈的眼眸。

這時,那雙黑色膠鞋在他身前輕輕向前跨出一步。

滴。

血水落下,他的頭顱又一次砸在血汙中,嘴齒割裂的疼。

他想轉過臉看看那雙膠鞋的上麵那張臉,他甚至覺得自己能在這種情況下還好奇一個人的臉是一件多麼浪費時間和生命的事。

他突然間感到背後奇癢無比,他扭過頭,眼睛向脊背上瞥,可什麼也沒能看見。

耳邊忽然傳來話語:“遲暮傷,一箭橫空。”

那雙膠鞋就在他大腿旁站止,那是個男人的聲音。

“止!”男人吐出一個字。

而後他看見那隻火一般的箭枝。

那箭在空氣中猛然停下,浮在半空中。

箭枝頓止的那刻,他有種滄桑歲月的奇異情緒蔓延在他的感知中。

......

銀邊頭盔的男子聽到親衛那聲猝然而響的驚叫,轉過臉,看見那個站在四百米遠的男子。

他的眉頭皺起,一雙鷹隼般的凜冽殺氣橫溢的眼眸驟然眯起,眯起那一瞬間,遠處男子的第一句話傳來,等到他完全眯起,迸裂出一股濃烈的幾乎成為實質的殺氣時,第二句話落入他的耳畔。

“你是誰?”隔著四百米,他們的側方那些赤裸身軀的人群依舊在死亡中掙紮,在攢射中倒向血泊。

他們的身邊隻有站著的親衛,趴倒在地上正努力抬起頭血汙滿麵的少年。

黑膠鞋的手從攏起的袖子中伸出,輕輕的將眼前的箭握住扔在地上:

“遲暮傷,殺孽過重,如夜行懸空繩索,半步不穩,命喪無處可埋。”

黑膠鞋微微偏頭,“望”了一眼,遠處與死神掙命的人群,揚起手,遙遙指向人群密集處,嘴唇翕合間吐出字符:

“困。”

攢射的箭枝在那些瀕臨崩潰,凝聚於死亡氣息中無可遏製的恐懼者四周忽然頓止,如同先前遲暮傷的那支一箭橫空。

“時間停止?”隨著黑膠鞋手指方向投射自己視線的少年怔怔地望著那些突然浮在半空進退不得的箭枝,心中一時間驚訝莫名。

......

“這些人是我修羅境死徒之選,我自覺修羅境還無需平然境代替接收。如此的屠殺之師,恐怕不是一向以不屠手無寸鐵民眾的武相所令。倒是像極了你這平然境‘死亡修羅’的手段。”即便話語中含義帶著譴責的意味,但他的話聲卻如平緩流淌的小河,讓人生不出多餘的情緒。

“湮修羅。”遲暮傷終於確定此刻站在麵前的是那個行蹤詭秘的大地之子,時間的旅者,修羅境除修羅王外,唯一冠以修羅為號的——湮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