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多人都無法確知其真實力量的強大存在。
“九層內,湮修羅是無法估量的存在,他不在尊者級別,可又能夠隨時動用隻有尊者才能操控的時間。他是修羅境這十年來最可怕的人。”遲暮傷的腦海中回憶起武相在一次密談中對他講的話。
“你想如何?”遲暮傷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對於這樣一個人而言,他的手底下真章雖多,但尚不足以將一個連武相都斷言最可怕的強者予以斬殺的地步。
“我帶走他們。並且以後每次新入之人,我都會來接。你們挑起戰爭的罪責,扶山鵬將在戰場上與你們仔細商量。”
“你!”遲暮傷無言以對,倘使沒有武相的那句評斷,或許他還會對這個十年來九層內最神秘的存在做出試探。
然而他最信奉的武相給出的評斷已經讓他沒有足夠的膽氣去賭,賭一個一萬訓練有素的軍旅被全數斬殺的可能性。即便他已經進入觀緣中期,並且具有某些特殊的能力。
因為,這個人叫——湮修羅。
“放不由你,不放亦要放。為你這一萬兵士考慮,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確的抉擇。”
湮修羅俯下身子,伸出手拍了拍林蕭的頭:
“歡迎光臨——死亡地界。”
......
林蕭抬起頭望著天空,但邃遠的天空中卻浮著一塊看不見盡頭的陸地,陸地的底座上在目力所及之處偶爾還會掉落看著很小的碎片,碎片落在地上,大地一片火海。
這是個沒有太陽的世界。
獵獵的篝火在山包下逐一燃起,從一個點漸漸擴展到整個能夠以目力望見的每一寸土地上。
在一堆堆“劈裏啪啦響”著的篝火旁,疲憊的人們三三兩兩地圍坐在一起取暖。偶爾有幾個人穿梭往來給篝火加柴。鍋子裏煮著用不知道什麼樣的植物根株煮成的糊糊飄著陣陣異香。鍋子是那隊軍旅停止屠殺,撤退時留下的。
或許是因為白天四處奔逃的太累了,也許還帶著對前途命運的茫然無知,大家都莫不作聲,隻是狼吞虎咽地吃著粗陋的食物。時不時的從遠處還傳來幾聲不知名野獸的嚎叫聲,那嚎叫聲總讓一些人心底寒涼,恍若又將經曆那場從天邊突然衝出,舉刀就砍的血腥屠殺。
“嘔”有不少體質虛弱的人癱倒在混著血漿尚有些黏糊的土地上,不停的嘔吐,然而他們始終沒有出聲說話,隻是不停的幹嘔。
林蕭蹲坐在一團篝火旁,手裏捧著一顆像是山芋一樣的植物,小口小口的吃著,熱騰騰的食物進入肚子裏,他終於有了一絲活著的感覺。
他的身邊圍著幾個人,赤條條的在大地上隨意坐著。
“你覺得像是做夢嗎?一覺醒來,原本身穿布衣,卻成了赤裸軀殼?”林蕭正自感慨活著真好,身旁呼啦啦喝了一大碗鍋子裏糊糊的男子,抹著嘴問他。
“這是什麼地方啊?”林蕭對麵顯然哭過的年輕人紅著眼睛低聲詢問眾人。
“我記得我剛剛在酒店洗完澡,然後突然心悸。等睜開眼睛就到這個地方了。”一個男子加入話題中講述了自己那一刹的感覺,抬起頭看了一下天空,不禁張嘴小聲罵道:
“還尼瑪沒有太陽。我日!”
這男子身邊失去一條腿半臥在地上的人苦笑道:
“我清楚的記得我是被人從山崖上推下去的,可一睜開眼,卻變成了一個殺戮場。那山崖,我年年都會去崖底練劍,那隻是被石頭堆砌的荒地,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我們腳下的這個地方。”
“對啊,這是什麼地方啊。”嗡嗡聲逐漸彙聚成一個聲音,所有幸存者都希望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
“死亡地界。”林蕭想起湮修羅對自己說的那句歡迎詞裏提到的名詞。但他沒有說,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個名詞代表什麼。
一些人漸漸將視線投向一處山包,小山包上站著穿著黑色膠鞋,雙目罩著一條黑色眼罩的男子。
作為視線的聚焦點,湮修羅缺乏作為焦點的自覺,站在山包上靜靜地“望”著遠方。
“啪,啪,啪......”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陣踢踏聲,一些人聽到這聲音立即哭出聲兒來,那麼多的人,嚶嚶切切。
對麵那個剛剛喝了一口湯的紅著眼睛的年輕人聽到這啪啪聲,哇一聲將湯全部吐了出來,淚水瞬間就在臉上綻開了花。
林蕭一時無語,相對這些被救的時候懵懂無知的人,他畢竟親身經曆了當時的事情,雖然是作為一個路人。
湮修羅。
一個單槍匹馬便能退卻一萬軍旅的強者。
林蕭相信,隻要這個人還在,那麼他們便能免招殺戮。
這種盲目,讓他感到一絲安心和溫暖。
......
恐懼彌漫在曠野之中,他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聲音的方向,至於是希望還是絕望,這已經無法去猜測,也許麻木更多的籠在心坎上。連死都已經經曆過,難道還有比死更加可怕的事嗎?
或許有,但那也隻能在活下去之後。
而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這啪啪啪聲到底是什麼了。
經曆過那些最痛苦之後,麻木是唯一的良方,即便治標不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