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悠閑過了幾天米蟲的日子,到了除夕那天,大清早就被媽從被窩裏挖起來,家裏僅剩的三個男人全都得聽她的指揮,拆窗子的拆窗子,打包垃圾的打包垃圾,爸、二叔還有我,三個人在屋裏忙得不可開交。在被奶奶叫去幫忙二叔打掃爺爺的書房時,我還真是頭一回看二叔一身狼狽的模樣,聽說是有包被收在櫃子最上頭的包袱掉了下來,灰塵落得站在下方的二叔一身都是。
原本我是立馬就想拆開那包袱瞧瞧裏麵忘了什麼,但二叔卻阻止我的動作,要我去把奶奶找過來。幾分鍾後,我們五個人圍著那包包袱,大家都很好奇那包袱裏收了什麼東西?被砸中的二叔是說那重量不重,至少砸在他腦袋上沒多疼。
我們都摒息等著奶奶把包袱打開,奶奶卻在打開那一瞬間,又將那塊髒兮兮的包袱巾重綁了起來。
過了好久,大概是半年之後,我才打了一個機會問奶奶裏麵放的是什麼東西,起初她不太願意說,最後拗不過我。她說裏麵放的,其實就隻是一封信。
當奶奶說出這句話時,我看著她開心的臉,忽然想起了以前見過的,她跟爺爺結婚時去相館拍的照片。
至於是什麼信,我就完全沒辦法從奶奶的口中套出來了。
又過了段時間,在二叔的茶館喝茶時突然想到這件事,二叔說那似乎是文化不高的爺爺寫給奶奶的情書。
我聽了差點沒把茶噴在二叔身上。
打掃老家花了我們一整天的時間,屋子實在太大,平常會用的房間又不多,所以處處都積滿了一層厚厚的灰。
活忙了一整天,到了要吃年夜飯的時間,我整個人是攤在大廳的那張木椅子上,連動也不想動。已經洗好澡、換了一套幹淨衣服的爸硬是把我拖進了浴室裏。
簡單洗過一個熱水澡後,全身暖呼呼地回到了大廳,正好能開始準備吃年夜飯。
桌上的飯菜很豐盛,奶奶跟媽下足了功夫在準備。
然而桌上卻擺了六副碗筷。
「這是傳統。」奶奶說,「給你三叔留個位子。」
我幹澀地笑了下,爸又開始抱怨三叔總是那麼不合群,接著話題一會兒就偏到了他們兄弟仨以前的趣事。二叔時不時還替爸補充細節,一些連奶奶也不曉得的往事逗得她跟媽都哈哈大笑。
我發現二叔其實並不是那麼樂於說出過去的事情,他卻一直配合著爸,我心裏就突然出現了一個連我自己也感到荒唐的想法。二叔之所以能夠認同我跟悶油瓶兩個男人在一起的,會不會是因為,他喜歡的對象也是個男人,所以他才一直沒有辦法說出口?爺爺曾說過,即便是他對二叔說隻要二叔帶個女人回來,不論什麼樣的對象他都不會阻止,二叔卻依然不曾帶過任何一個女孩子回到家裏過。
我又有一個更大膽的猜測,當那個念頭一浮現時,我幾乎要停止呼吸。
說不定二叔喜歡的,是他的親弟弟……
媽的一聲呼喚讓我立刻打散了這個想法,笑著接下她替我挾的一塊肉。
吃完飯後,我自願到外頭去喂狗。
爸明顯鬆了口氣,回老家這些日子,不知道為什麼,奶奶老把喂狗的事交給爸去做。
我抱著一大包的幹狗糧,也拿袋子裝了幾罐狗罐頭,心想著都要過年,也要給這些狗家夥吃頓好的。以前爺爺在照顧牠們時,給牠們吃的都是些剩菜剩飯,但後來隻剩奶奶後,奶奶一個人住,吃的方麵也不會準備得太多,自然就沒那些剩下的飯菜能給狗吃,所以花了一段時間才讓牠們習慣改吃市售的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