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段(1 / 3)

」我不曉得二叔盯著遠方多久,最後他的視線還是停留在我身上。也許是一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二叔跟悶油瓶在某個程度上,有種相像的氣質。

而這時,我想二叔說的,就是我跟悶油瓶的事。

我隻是無奈地笑了下,把剛剛二叔說的那句話還給他,「二叔,就跟您說的一樣,吳家的人都很固執。」我從不會後悔喜歡上悶油瓶這件事,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原本我以為二叔會因此責難我,但他卻又靜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阿邪,你有沒想過,為什麼二叔一直到現在都沒給你找個二嬸?」

我聽見了爸在外麵大叫的聲音,還有幾條狗在吠。奶奶的聲音笑得很開心,接著媽的聲音也傳過來著急地問發生了什麼事,就聽見爸說剛剛黑毛跟黃皮這兩隻狗帶頭咬他的褲管,接下來其它狗全都一蜂窩湧上,後來有一隻狗玩的時候沒抓準力道,就真的朝爸的小腿咬下去,爸才痛得大叫。

然而屋內的氣氛依然凝重。我記得以前爺爺就說過,我爸他們三兄弟當中,除了三叔太不成材,他對我爸以及二叔都給予了深重的期望。爸果然就在念完了大學沒兩年跟媽結婚,而爺爺也一直想著要幫二叔找門門當戶對的親事,但二叔卻不知怎地從沒點過頭。

爺爺也曾發狠話,說相親的對象二叔都看不上眼,沒關係,就帶個他自己喜歡的女孩兒進門也成。但二叔還是沒有帶任何人回來,似乎一直到我五、六歲之後,爺爺才終於放棄替二叔找對象。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二叔那淡然的處事態度,根本就快到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地步。一聽見他提了這麼樣的話題,頓時湧上了好奇心,但我仍然沒敢追著他問。跟三叔--就算不是我真的三叔,我也早把解連環我真正的三叔來看待--我可以沒大沒小,但對著二叔,我心裏是下意識地覺得要對他保持著一份敬重,因此三叔--也是解連環--就曾好幾次對我抱怨著明明都是叔叔,為什麼我麵對著二叔就比較懂得敬老尊賢,對他就一小屁孩的模樣沒大沒小。

二叔也沒等我開口問,先開口了。他說他在年輕時早就有個喜歡的對象,但他從沒跟任何人提起過,還說我是唯一一個除他之外,曉得他曾喜歡過某個人的人。

「既然喜歡,為什麼又沒在一起?」我問。

「對方不知道啊。」二叔淡淡地笑了一下,就讓我想到了悶油瓶偶爾會對我露出的笑容,總是那麼淺,好像他全部的感情都放進了那微微彎起的嘴角裏,「而且他有了對象,我自然更不可能說出口了。」

「……所以,二叔,你就為了那個人一直單身到現在?」二叔笑而不答,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二叔要告訴我這些話?

這時,二叔站起身,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我忽然覺得這樣的動作很熟悉。

隻是我熟悉的記憶裏,伴隨著二叔這樣動作的並不是像現在外麵那熱鬧開心的笑聲,而是哭泣與怒罵。

「既然你想清楚了,就要堅持住。」

說完,二叔推開書房的門出去了,門打開的瞬間,我聽見奶奶那依舊健朗的聲音笑著要黑毛別再咬爸的褲子,還有媽那溫柔的笑聲,以及爸無奈地安撫著要黑毛鬆開狗嘴的聲音。我想奶奶始終不讓爸他們將爺爺留下的那些狗送給別人養,也是一種對爺爺的執著。也許看著那些對著她搖尾巴,繞著她跑來跑去的狗,她能想起當爺爺還在世時,領著那群狗出外散步的樣子。

奶奶的娘家以前在杭州非常有勢力,而爺爺卻隻是一個犯了案而從長沙來到杭州的土夫子。這樣背景有著天差地別的兩個人,最後還是能走在一起直到白發蒼蒼,這背後的原因,是誰都能明白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