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兄你呢?

紀洺璿原本叩指敲在棋盤的手指頓了頓:我和十三你一樣,都是那外頭的看客。紀洺璿半斂眼簾,我母妃早亡,在這宮裏頭,隻算是個不多也不少的人物。雖然封了王,也不過隻有一個頭銜。紀洺璿注視十三清澈的眼睛,十三,莫要卷入這宮廷紛爭,你身上有著別人羨慕不已的福分,莫要自己毀了......

十三沈默不語,忽然想起琉璃母妃對他說的宮中的事你莫要管,你隻要平平安安地做十三就好,皇位由他們去搶。

十三前幾日曾經看到一句話叫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特意去問了琉璃母妃,略微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他什麽都不懂,也沒有那副悲天憫人的心腸,做不到兼濟天下,但是,他想為自己喜歡的人做點什麽,哪怕很微薄,哪怕根本幫不上什麽忙。

回去以後,十三躺在床上,第一次審視自己有什麽。他有的隻是16年深山古寺中蒼白的年華,他懦弱膽怯,更沒有辯才與優雅。如果硬要說他現在有點什麽值得拿出來的,那便是令他此時此刻在這片尊貴無比的土地上的東西──他的身份──身為崇仁帝最寵愛的琉璃皇貴妃的十三皇子以及將門世家的後代。

十三舉起自己柔弱得握不住一柄刀的手,然後握緊成拳。雖然從前的日子他曾經惆悵,但今次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這麽微小的力量,這麽不起眼的外表,他根本連站在紀洺扉前的資格都沒有。

他曾經一直在心裏問紀洺扉,既然他沒有變,為什麽紀洺扉還要如此遠離他。心裏其實一直有答案,不對麽?他原本就是一顆暗淡無光的魚目,即使混在珍珠裏麵,也發不出那種光芒,反而愈加失色。紀洺扉的心裏或許從來都沒有過十三的位置,既然從不曾走近過,何來的遠離。

紀洺扉所做的一切,隻是因為他原本便是一位謙謙君子,他或者是出於憐憫同情所撒的美麗的謊。

可盡管如此,十三的心依然如舊。正如紀洺扉說的,愛不是想愛的時候可以愛,不想愛的時候便可以不愛的。

所以他要堅強起來,努力地努力地,用他所有的力量,直至有一天可以站在紀洺扉麵前,就算不可以愛了,但是,他還可以一直在紀洺扉身邊,為紀洺扉撫平簇起的眉頭,為紀洺扉做他可以做到的一切。

part9

日日早起跟著夫子學讀書寫字,央著要侍衛教他騎馬射箭,跟著老嬤嬤學禮儀,每日又苦又累,還什麽都學不會。十三仿佛看見自己正跌跌撞撞地向前爬行,追逐著紀洺扉的身影。已經差了那麽多,如果再落後下去,便再也追不上了。

漸漸地,十三看見了夫子看自己的字時欣慰的笑容,十三成功地騎著駿馬在圍場上享受奔馳如飛翔的筷感,十三可以......每一次,十三都覺得淚盈滿眶,每一次,十三都在心裏對自己默念一次:洺扉你看,我又更接近了你一點。

一日早朝,幾位皇子因官吏升遷之事爭論不休,仁宗覺心中煩悶而後暈厥。

待十三去覲見的時候,諸位皇親已經散去,隻有琉璃妃陪在君側。眾宮人不敢阻攔十三,放其入內。

仁宗原本早已醒來,在龍榻上閉目養神,聽見腳步睜開眼睛,原本威嚴的眼神在看見十三以後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