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老大的事一無所知,包括本名、年紀,隻知道他年紀輕輕就位居跨國黑道組織要角,底下供他差遣的小弟無數,他和阿旭隻不過是其中喊不出名堂的小角色。「組織」雖不排斥學生入會,但他們卻連那資格都還沒有。
他阿熊隻要有錢吃喝玩樂便夠,但他知道阿旭一直處心積慮想進入幫派向上爬。……也許過了今天,他已經改變主意了也說不定。
「怎麼回事?你有辦法說明給我聽聽看嗎?」
男人在熊男麵前蹲下,動聽的聲音和外表一樣溫和,也一樣冰冷。
「是……」熊男忍住胸腹劇痛,一五一十詳述這兩天的始末。講到「那個人」陡然發狂的可怖情景時,他渾身顫栗,幾乎無法成言。
「我……咳……跟他同校一年半了……從來不知道……他居然……」
「我剛才遇到他了。」男人道。
「什麼!?」熊男驚駭的抬起臉。「那老大……他他……他有沒有對你……」
「我看起來像是有被怎樣的樣子嗎?」男人冷笑。「那家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型的。就算他真對我出手,你認為我會輸他?」
「不不……我沒有這個意@
他直勾勾的視線纏繞在去而複返的少年身上,毫不掩飾其中的濃濃興味。
「你是要去做個了結吧?那樣的家,不要也罷。我很欣賞你。如果你無處可去,歡迎你再回來找我。」男人說著,摘下黑框眼鏡,露出一雙玻璃珠般無機的眼瞳。
「我姓韓,韓斯梵。」他扯動嘴角,「請多指教……梅惟。」
第三章
父親雖常不在家,但自小,他對三兄妹就始終都是一視同仁的。
也許偏弟妹多些……但他想,那也是因為弟妹比較會主動撒嬌的緣故。
他好喜歡爸爸,也想多親近他,和他撒嬌,但爸待在家的時間,總不夠平均分給三個小孩。當弟妹圍了上去,他反而躊躇了,隻好安靜的站在旁邊看。久而久之,他也忘了該如何撒嬌了,何況,也過了那個年紀。反正就是這樣了。
「一視同仁」。隻要這樣就夠了。、
就算不同母,他和帛寧、芷硯也都一樣,都是父親的孩子啊。他一直都是如此深信著的。因為是兄弟,所以,凡事多讓讓弟妹,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
半夜兩點,梅家大宅依舊燈火通明。高牆上的警報器幾分鍾前才大肆響過,從睡夢中驚醒的守衛急忙拿起手電簡、警棍奔出查看,一見竟是失蹤兩天的惟少爺,不由愕然,隻能眼睜睜看他穿過林園走了進去。
半晌,才仰起頭,駭然看向那足有三人高的雄偉壁壘。
向來空曠冷清的挑高大廳,在這吊詭的時刻卻是熱鬧異常。梅惟漫不經心梭巡了一圈,空洞的眼並沒有注意到眾人怪異的臉色;傭仆們皆仿佛飽受驚嚇似的麵容蒼白,「弟弟」用忿怒的眼光瞪著他,「妹妹」則若有所思。
他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已在梅家待了四十年的老管家,楊婆。
楊婆駝著身子坐在餐桌前,一塊塊粘貼破裂的瓷器。他同樣也沒注意到那是父親最喜愛的一件古董,隻開口,簡單的問了一句話。
「我到底是不是爸的孩子?」
「不是。」楊婆眉眼冷然,倒也答得幹脆。
外頭聽見的人全例抽口氣,梅帛寧兄妹尤其驚愕。他們一直以為梅惟和自己隻是生母不同,父親同樣都是梅宸罡……難道,不是這樣?
「你是『那個女人』背叛大少爺生出來的野種,你根本不是梅家真正的孩子!」楊婆尖銳道,一點情麵不留。「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幹脆就這樣消失,豈不正好?」
「……楊婆。」
有點過火了。梅芷硯出聲輕喊,緊聚的眉心透著濃濃不解。
楊婆是怎麼了?有必要說成這樣嗎?這一切……真的有點古怪,包括一小時前才從日本遽然刮回,席卷整個梅家的那場暴風雨……
前所未見的暴烈怒氣。來自那個向來沉穩自持,喜怒不顯的男人。
梅惟倒變得平靜了,像是終於獲得想要的答案般,他沒有留戀的轉身走開。到房間裏抱出他所有畫冊、素描本、部分繪畫用具,和一些隨身物品。他決定要離開這裏。
一路無礙,直到即將跨出玄關的刹那,一隻肌理勻稱的修長手臂地打橫伸來,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