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懷我。
那之後,他就沒再說話。次日淩晨的時候,他便走了。
我扶著媽媽看著護士把他推進太平間,回過頭,泰然急衝衝跑過來。
我看著他一步步跑近,那畫麵像電影裏的慢鏡頭。我強撐著的一口氣,這才放心地吐了出來。
泰然立刻從我手裏接過媽媽。
我頭昏腦脹,怎麼回到家的都不清楚。
下車那時天剛大亮,街上長長兩排路燈瞬間全部熄滅,金色的陽光轉眼照耀在大地上。這才發現人間已經是春末了,花正開在最燦爛的時節裏。
人死燈滅,燈滅了,黎明也來到了。
媽媽這時候反而很冷靜了,歎口氣,說了句“他也算沒什麼遺憾了”,獨自回房間休息。
我看泰然下巴上的胡渣,想他淩晨爬起來跑醫院也辛苦,對他說:“你今天沒什麼事的話,就早點回去休息了。”
他不肯,“我留下來,也許能用得上。”
我笑笑,不勉強他,“那我去和我媽擠一張床,你睡我房間。”
“你還在發燒?”
“興許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他伸手摸我額頭,我隻覺得他的手冰涼涼的。他收回手,立刻穿上外套,“我們回醫院去,你這溫度不正常。”
“不用了,吃點藥就好了。”我實在不想再回那地方。
但是泰然不依,拉起我就往門口走。我有氣無力地掙紮了一下,忽然覺得天旋地轉,腳下一軟,直直往下跪去。
一雙手即使伸出來,挽住我下滑的身子,再打橫將我抱了起來。
“泰然……”我喃喃。
他在我耳邊說:“沒事,我們立刻去醫院!”
隨後的時間裏我一直處於半昏迷中,身子輕地仿佛漂浮在母腹中的羊水裏,外界的一切聲音與我絕緣,隻感覺到一個人胸膛裏發出來的有力的心髒跳動。
記得我還讀中學時,一次發高燒,爸爸背著我去醫院。那天奇冷,風刮在人臉上和刀割一樣。爸爸口裏呼出的白氣成了一小片霧,蒙了我的眼睛。■思■兔■網■
我給震動搖醒,這才發現自己正趴在泰然背上,他那雙勞動過而溫暖有力的手托著我。車水馬龍中,他背著我在疾走。
“怎麼了?”我還有點力氣說話。
“上班高峰期,恒昌橋到南十子路都賭上了,車給卡在中間。我走路還快點。”
他喘氣,汗水順著臉頰流,我在發燒,更覺得他的臉又涼又濕。
我的臉也濕濕的,那是因為落淚。他說話算數,這一切都有他,他能照顧好我。
那一刻忽然很想吻吻他,但實在沒力氣,隻好又昏昏睡去,任由這個人帶我到天涯海角。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早上,那時隻覺得通體舒暢,前所未有的輕鬆。扭過頭去,看到泰然合衣睡在沙發上,縮著身子。他那麼高大,擠那張小沙發,可真難為他了。
我走下床,拿了被子,輕輕給他蓋上。他翻了個身,睜開眼。
“你下床了?”
“已經沒事了。”我笑。
“你那是肺炎,你知道嗎?”他瞪我。
我捏捏他的臉。側睡的原因,一邊臉上壓出許多褶子來。
“謝謝你。”我說,“我高估自己了,沒你我真撐不下去。”
他抓住我捏他臉的手,“你的誠意就是掐我的臉?”
我一笑,低下頭吻他。
他的身子僵住。
“這個有誠意了吧?”我問。
“木蓮……”
我挨著他坐在沙發上,低頭凝視他,“你可以笑我,但我沒法再把感情掩蓋住。我想我喜歡你……希望沒給你帶來困惑……”
他彈跳起來,猛地抱住我,力氣之大,速度之迅猛,險些讓我岔了氣,要說的話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我終於做了件向往多年而從來沒有機會實現的事,就是把臉埋在異性寬厚的胸膛裏,聽他的心跳。這一行為描述起來羅曼蒂克地近乎肉麻,沒想具體操作起來,其間滋味真是奇妙無窮。
我聽到泰然說:“原來這樣抱你會有不同的感受。”
那麼簡單曖昧的一句情話,卻讓我的半邊臉和耳朵頓時熱辣辣起來。
泰然低下頭,嘴唇壓了過來。我的某些天才似乎就在那瞬間被激發出來,立刻伸手挽著他的脖子。
長長一吻結束,他喘著氣,連聲說:“我低估你了!是我低估你了!”
我莞爾,“你不知道我垂涎你有多久了。早在潛意識裏將所有親密動作排練過無數遍。”
他摟我坐沙發上,輕聲說:“還好終於沒有失去你。”
每一句情話都是動人的。
門鎖一聲響,媽媽忽然推門進來。我們連忙分開。
媽媽躑躅了一步,什麼也沒說。我隻感覺她的目光在我和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