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往前傾身子,雙手交叉放到桌子上,麵容肅穆,他說,“這聽起來是件異常瘋狂的事情,但是我還得提出來。你哥哥說他是相信你的。我們得知正因為他相信你,才會有這樣的舉動。他能得到什麼?死亡?解脫?他要真是個懦弱的怕痛苦的人,早就死了,非得等今天這樣的機會嗎?可對你來說就不同了,你勸你父親,不管真假,你說他聽進去了。這代表有可能他聽從你的建議,放棄過眼雲煙,從良。可郭瀚光一死,你這個想法就落空了吧。你父親再仔細,也很難原諒殺了自己兩個兒子的敵人吧,即便是拚得粉身碎骨。”他嗤笑一聲,稍微仰起頭,說道,“粉身碎骨渾不怕——”清白早早瓦解,煙消雲散了。
郭瀚明臉色鐵灰,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顫,激得渾身發冷,仿佛微風緩緩襲來,脖頸冰涼。緊緊握住茶碗,目光閃爍不定,瘋狂,真瘋狂。他接話茬說下去,“如此一來,我父親必定不會再聽我多費口舌,也必定會和孔芳華與崔康決一死戰。”喃喃低語,“這到底是為了什麼?”目光呆滯,心裏發慌。長舒一口氣,左手肘倚著桌麵,整個身子朝左傾斜,這樣的想法揮之不去。
“是啊,難道他的目的就是不想見到郭建邦善終?這相當匪夷所思了,不管家庭如何,畢竟父子情深。”齊天說道,他搖搖頭,反駁自己的觀點,“還是算了,應該不是這麼一回事。”低聲歎了一口氣,說道,“祝你順利,你還是有時間的,嚐試嚐試。”他伸出一隻手,平放在桌子上,表麵鼓勵郭瀚明。
一些場景在時隔多年之後的今天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了。齊天幫助郭瀚明回憶起了一幕沉重的畫麵。一間狹窄的洗浴室,白色小塊瓷磚鋪滿地麵與牆壁,裝滿水的白色浴缸中漂浮著年輕女孩兒屍體,她腦袋朝下,淡黃色長發似蒲扇一般鋪開在水麵上如同海草隨著吹進來的風,與水一起蕩漾。那天是難得的一派好天氣,浴室的長條形窗戶敞著,無風、柔和的夏日陽光把彩繪玻璃的光影偏斜地映到女孩屍體上。
已經忘卻的一幹二淨的記憶又回來了嗎?大四的郭瀚光與女孩兒的合照那日之後被他全部收了起來,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憂傷,仿佛什麼都沒發生。照例上學、參加社會活動。比之前更加的溫順了,素來不屑與郭建邦為伍的他開始在郭建邦的安排下接觸四合幫的生意。
想到這裏一切明了。他也清楚的記起郭瀚光曾經是個不卑不亢、四個孩子中唯一敢大聲頂撞郭建邦並責怪他粗暴做法的人。他不屑與郭建邦相關的任何一個人有所聯係,即便是呼吸一室空氣也叫他為難。他有自己的想法,不借助郭建邦任何的幫助考取了晉京最著名的地質學院,冷漠如石頭的他對石頭有著濃厚的興趣。
“多謝你提醒,否則我真的想不起來,這件事是臨時安排的,可這個機會卻等待好久了吧。”郭瀚明說,他的傷感當著齊天的麵不加掩飾的流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