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和她在一起。”
“……啊?”仙小妍愣了一愣,我抱著妖無藍的屍骨往外走,她追上來拉著我問:“上仙和主上大吵一架,那之後就沒回來過,她不是去找你?”
我頓了下,問:“她們為何要吵?”
“我在外麵聽不清啊,就隻知道裏麵乒乒乓乓全是砸瓶子摔凳子的聲音!”
這真的很稀奇,河雅不僅與折彌撕破了臉,竟然也在離珠麵前失了態。她從來是風度翩翩的人,當初妖無藍指出她的大氅穿反了,她也能溫和地笑著脫下重新穿——我想不出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能讓她做出這些有違常理的事來。
出無塵居之前我拐去了河雅之前住的竹屋。此時已經接近日落,看著籠罩在夕陽餘暉下的竹屋,我想起離珠曾經說過的話。她說她一直以來都習慣了這樣看著它,隻要在黑夜裏透出一點朦朧的光,就會成為任何一個人的遐思之地。她說它一直都在,它不會背叛。
這裏真的已經很久沒有人跡?看著沉寂的庭院,一個荒唐的念頭在我腦中逐漸成型,並且開始迅速地瘋長,難道是因為……仙小妍領我去如鏡閣,隔著距離看到有人正從裏麵出來。她穿素粉色的裙裝,身材很單薄,半截麵具遮住了她的右臉,整個人好似凍在冰層間的花瓣一般,玲瓏剔透裏帶著易碎的珍貴。
她沒有注意到我們,先前還情緒高漲的仙小妍卻在看見她後立刻就低落了起來,我不解,她便說:“那是霜兒……白霜,你應該還記得。”
我不由扭過頭去看,白霜走地不快,有仙子想上前扶她,她做了個不用的手勢,手臂抬起時,我看到她點在手背上的攢成一朵朵牡丹形狀的砂紅胭脂。
“她想離島,這些天一直在找主上,可主上說她如今的身體狀況很糟糕,不允許她出去……”仙小妍為我推開門,話便斷在了這裏。
阿芙蓉夾雜著藥香的氣味撲鼻而來,傍晚的日光無法穿透室內靄靄濃香,我被這陌生又熟悉的離珠式氣息整個浸染,情不自禁地就繃緊了身體。
離珠側身擱下手中墨黑的煙槍,雙眸裏含著一點淡薄的笑意:“春至,你來了。”
該有多大的自製力才能忍住掉頭就走的衝動?我竭力鎮定,使自己也露出一個點到即止的微笑:“島主。”
離珠站起來,深藍的暗色綢衣下擺略為晃動,我隻覺當頭的稀薄日光徹底焚燒殆盡,天地間隻剩離珠悉知一切的粲然明眸,那麼亮,亮到人心驚目盲。
她緩緩道:“桃花已經開敗了,不過夜景卻極好,春至,我們一起去明月園內的涼亭坐坐吧。”
亭角上掛著燈籠,暖光透過縐紙溢出來,淡黃流光撒落一地。我與離珠相對而坐,她望著底下星星點點的燈火問我:“這些年裏過的好不好?”
聲音很輕,口吻很淡,我聽在耳裏,便直如聽到遠方傳來的碎語,不明晰,卻又無法忽略。
“還好。”
她笑了下,點頭,隔一會,很突兀地對我說:“我曾經很在意一個人,在意到陷進臆想裏,自己彷佛就變成了對方最重視的那個人……如今說來極為可笑,是不是?”
我隱約覺得自己即將抵達某些秘事的最終真相,可是離珠卻掐了話頭,改而自袖底取出一枚圓環交到我手邊。
我蹙起眉頭,我是識得它的,當年的大雨之夜我曾親手扔棄了它……可是為何會出現在離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