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證實什麼?
離開歸遲林的時候折彌送我到林外,我回首便看到她逐漸隱沒在暮色裏的臉龐。她一如既往地麵無表情,幽黑的眼眸裏亦沒有流露出任何內心所想。她與河雅,她與歸遲,於我而言便都在這裏結束,以後的事態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和我沒有關係。而至於河雅……我特意問過她是否有苦衷,既然她說沒有,那便沒有。
我在無雙城裏生活了一段時間,隻是漸覺周圍氣氛越來越古怪,城內有傳言說上靈宮與絳靈宮死戰在即,由此人人自危,不是急著劃清陣營便是撇清關係。我這才知曉衛迭清已經病入膏肓,上靈宮裏那些人一個個爭權奪勢鬧地厲害。我明白以夭華最後的狀態過無極之巔是必死無疑,而她卻能夠活著去歸遲林,這其中衛迭清自然動過手腳。已經說不清對他是什麼情緒,隻是覺得這無雙城內風雨欲來氣氛壓人,我決定離開這裏。是在一個陰沉的午後,離開時在街口看到一個代寫書信的攤子,我躊躇再三,還是上前掏出了那封折彌轉交的信。
“桃花開後我常想著與你一道坐在樹下品茶,新近學會幾種糕點,因為味覺又失衡了所以嚐不出好壞。春至,你隨時可以回來……好字,好字啊!”
那摸著山羊胡的攤主笑眯眯地又上下掃了幾眼這封信,末了“唷”聲道:“這信都已經是好幾十年之前的啦!”
“多謝。”我收好信,想自己曾經對妖無藍許下的諾言,也該是兌現的時候了。帶她離開祝靈島,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我沿著河雅曾經帶我離開祝靈島的路線往回走,朱鳳幼和冷夏都已經離開很久了,可是沿途的景致幾乎都沒有什麼變化。我還記得冷夏說過的話,她說她隻想和朱鳳幼再走遠一點,到所能抵達的最遙遠的地方,哪怕隻是看一眼也好;她說一輩子好短暫,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既然以後無法預見,那麼現在的好時光為什麼還要浪費?
而我與河雅又是為何會走到如今這一步的呢?再也不相見,彼此過著沒有交集的生活,不知道對方的任何訊息,連分別也帶著別扭的孩子氣,但是一別,便過了這麼多年。
我在祝靈島外沒等多久便有仙子領我進去。她引著我往如鏡閣去,而我卻不知不覺地走近了無塵居。站在外麵看著高高的台階,我終究覺得怯懦。
“主上料到你會先來這裏,要不要進去看看?”仙小妍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我看過去,道:“你一點都沒變。”
她扶著紅花回:“你倒是見老了,穿地灰撲撲的,跟個小老太婆似的!”
我突然就想起自己被河雅帶回祝靈島後,離珠第一次讓我去如鏡閣。那次我並沒有見到她們,仙小妍將我堵在了閣外,尖著嗓子嫌棄我沒搽胭脂,指責我穿邋遢肮髒的黑衣,她說主上最討厭我這樣的類型。可好像隻是一眨眼,時間就已經過去這麼久。
無塵居裏很荒涼,仙小妍說上仙走後這裏便已經不許任何人踏足,若不是我這次重新回來,她也不被允許進入這裏。
“河雅沒有……再回來過?”
仙小妍白我一眼:“是啊,你贏了,但在我麵前先收起你的得意,我對上仙的去留問題沒興趣分半點神去關心!……說起來,你還回這裏做什麼?”
“帶無藍走。”
仙小妍語塞,收起先前趾高氣昂的姿態,扯出帕子為自己扇風。
我脫下外袍,將妖無藍的屍骸全部撿進去包好。仙小妍歪在門邊等我,待我站起,她又晃到我身邊:“我聽說碧棲穀裏很漂亮,我是不在乎的,可是下麵總也有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