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1 / 2)

“大地主。”吳哲暗暗吃了一驚。初來時見到姨婆的小腳還沒留意,舊時隻有富家小姐才裹小腳,畢竟當時偽滿政府是在溥儀的統治下。隨後,他又無不感慨的說道:“你父母真幸運。”1976年文化大革命結束,那時袁朗的母親剛好二十歲。

“嗯,還行。”袁朗以前沒想過這個。他父親家三代貧農,根正苗紅,要是早一年認識袁母,兩人可能結不成婚了。

“難怪。”吳哲恍然大悟的斜了袁朗一眼,說:“你骨子裏流著地主豪紳的血,專門和我們這種無產階級作對,剝削壓迫無所不用其極,最厲害的是精神打擊,選訓期間橫行基地。”

囧。

袁朗“很受傷”,他幽怨的看了吳哲一眼,“我在你心裏竟然是這種形象。”

吳哲“哼”了一聲,“你官僚,用一步之遙來壓我;你惡霸,看不順眼就扣分。”

“那好,官僚惡霸不準備講故事你聽,歇著吧,小紅衛兵。”袁朗說完作勢躺下,被子也扯過頭頂,連發旋都不給吳哲看。

這下吳哲可慌了,他在一旁使力扯著袁朗的被褥,嘴裏不停說著:“我開玩笑,小氣。”

“躺下吧,躺著說,鬧了一晚。”袁朗從被子裏探出腦袋,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炕席。炕洞子裏的火快滅了,誰也不想下去舔柴火。東方發白,一打一鬧後兩人情緒也放鬆了不少,袁朗本不想在這時候說起姨舅的事,可拗不過吳哲想聽,他隻得整理起思緒,也許吳哲縝密的邏輯分析能夠提供什麼幫助呢?

其實,這一件另人生疑的山村謀殺案。

袁朗的姨舅袁鵬濤死於半個月前,出事地點是山路邊的槐樹林。

他們這條村方圓幾裏都是種的柞樹,唯一有片槐樹林離得遠,再加上農村迷信槐樹性陰,容易招惹不幹不淨的東西,特別是百年來村裏的村民代代相傳那片樹林是禁地,因此平常沒有人敢進去。

據第一位發現屍體的村民說,事發時天氣不好,下著小雨,林子裏光線昏暗。他在鎮上等了輛進山的小巴,小巴每天兩班,早上十點和下午三點發車。就算下了車,想要回村,還得步行一個多小時的崎嶇山路。原本政府說山路不好走,想將山裏兩條村子的村民都遷出來,可村民們住慣了,特別是老人不願意離開生活了一輩子的土地,最後沒法,隻得虧本拉出一條進山的路線。袁朗他們來的那天,下車後也是先路過一片槐樹林,慢慢的才發現柞樹多了起來。

槐,一木一鬼,也叫鬼樹。深秋季節樹葉稀疏,偏偏這片槐樹林居然此時開了花。如果是農業局植保站的專家看到,他們會說這可能是當地的氣溫和雨水條件擾亂了槐樹的生物鍾,讓它誤把深秋當做春天,因為前段時間這山裏確實暖得出奇。可在村民們眼中,這就是異象,是不祥之兆。於是這位不得不路過槐樹林的村民根本沒有閑情逸致停下來賞花,他健步如飛,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離這片樹林,越遠越好。

也許是袁鵬濤死不瞑目,就在村民快要離開樹林的範圍時,路麵積雨的水從樹林裏淌了出來,仿佛借著一股神秘的外力,紅色的,帶著刺鼻的血腥味。

啊!村民驚叫了一聲,這事蹊蹺得很,他根本沒經思考就扭頭朝槐樹林望去,樹林深處涼風嗖嗖,仿佛下一秒就會從中撲出什麼猛獸來。昏暗,死寂,他戰戰兢兢的往後退,隻看到一隻搭在石塊上的手,慘白醒目。

“姨舅?”吳哲突然問道。

“對。”袁朗沉重的點了點頭。

要真說起袁鵬濤,此人實在不是個東西。袁朗的外婆還在山裏時非常疼愛袁鵬濤,為什麼,就因為這一大家子裏他最小,疼老幺曆來是中國家庭的傳統。老人嘛,重男輕女,雖然如今在女兒家頤養天年,可兒子輩裏,整個袁家就剩袁鵬濤一人。

袁鵬濤,吃喝嫖賭樣樣精通,表麵上看起來幹幹淨淨,其實一肚子狗雜碎,還是悶騷型。鑒於此,村裏老一輩都被他那張巧嘴哄得團團轉,知根知底的都是些寡婦嫂子們,年輕的小夥子大姑娘稍微有點出息的都出山了,逢年過節逮著空才會回家看一看。所以啊,袁鵬濤的這些爛事還是村長的兒子報警後,鎮上的警察從年輕一輩的村民那裏調查出來的。

但袁鵬濤確實死了,還死得特別慘,頭破了,流血不止。雖然孫子輩裏袁朗自然是寶貝疙瘩沒錯,可袁鵬濤畢竟是袁朗的外婆看著長大的,因此,當妹妹托人給自己打電話說袁鵬濤沒了,那一刻,老人的心碎成了千片萬片。袁朗被打發到東北老家,一是為了安撫姨婆,二是看看兩婆媳的生活境況,而第三就是為了袁鵬濤的死因。

8

8、第七章 ...

昨天這一夜真是過得驚心動魄,待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客房時,吳哲推開窗戶,山裏的空氣夾雜著木質和青草的味道,清新溼潤,沁人心脾。

袁朗在炕下穿衣服,吳哲裹著被子倚靠在炕邊的窗框上,整個人就像是沐浴在晨光裏的粽子。袁朗係好了皮帶,又接著拿起毛衣套在身上。抬起頭,看吳哲沒有下炕的意思,他無可奈何的揚起嘴角,臉上顯出一絲苦笑:“還不下來,做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