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一支箭突如其來地射了過來,若不是楚楚把他推開,那支箭就穩穩地紮進少年的喉嚨了。楚楚和小玩子都驚駭了,這分明就是暗殺!楚楚無暇多想,一扭身就要去抓刺客。小玩子大喊起來:“有刺客!”楚楚剛跑出大殿,還沒有來得及尋找刺客的身影,就見一隊人馬朝她圍攏過來。她本想說刺客大概朝西南方向逃跑了,但是一群人嘩啦啦圍住了她,嘴裏嚷嚷著抓住她。楚楚心中納悶:不去抓刺客,圍著我幹什麼?這些人拔出刀來衝她砍了過來,楚楚隻好應戰,邊招架邊琢磨:難道他們把她當成刺客了?有可能,真正的刺客出現的時間和她非常相近,他們很容易搞混。楚楚並不想跟他們作對,急忙解釋道:“你們搞錯了,我不是刺客,真的刺客已經跑了。”這些人哪裏聽她解釋,而且感覺到他們也不大聽得明白她說的話。這些人互相之間交流用的也是南方語係,和那個少年很相似。楚楚說的是普通話,也許他們聽不懂?他們越來越緊逼,似乎不把她抓住誓不罷休。楚楚體力不支,不願意與他們糾纏。死在這兒就未免太冤枉了,還是先想辦法逃出去,日後再查出真凶吧。
楚楚麻利地奪過刀,逼退了身邊的人,輕巧地沿著錯綜複雜的小路跑了。為首之人命令放箭,箭射在她身上紛紛掉落,根本起不到作用。這些人大驚失色,一時間都愣住了,楚楚趁機跑開,直到被一堵牆擋住。她毫不猶豫地雙手扒住牆,幸好牆上有許多坑坑窪窪的地方,方便她落腳,她幾下子就翻過牆去,聽得身後傳來喊殺聲,這些人陰魂不散地跟著,也紛紛翻牆過去,象狗皮膏藥一樣緊緊貼著她。
楚楚拚勁全力跑到一條小河邊,那兒有許多茂密的大樹,可以暫時躲藏。楚楚筋疲力盡地躲在一棵大樹後麵,警惕地聽著追兵的動靜。不大功夫,他們就趕到了,分散開四處尋找。楚楚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不需要多長時間他們就能找到這兒,而她再也沒有任何力氣逃走了,隻能拚死一搏,無論如何都不能落到他們手上。雖然這些人的身份她搞不清楚,但是她本能的感覺到他們不是善類,身上的殺氣很重,一旦落入他們手中,必定沒有好結果。他們步步逼近,楚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兒。忽地有人大喊大叫,好像有了重大的發現,追兵呼啦啦全撤到別處去了,楚楚重重地喘了口氣,總算暫時安全了。可是還沒等她緩過勁來,追兵又返回來了,繼續嚴密搜索。楚楚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隻好做好了搏鬥的準備。
河邊有一條大路,很是寬敞,看起來像是主幹道。此時路上來了一群人,隔得遠,看不太清楚是什麼人,但是看排場就知道必定是有權有勢的人家,光是隨從就有上百人,更別提車輛了,都裝飾的很華貴。追兵顯然注意到了這群人,朝他們奔去,楚楚的手再次垂了下來。
為首的那人頭戴金冠,器宇軒昂,長得頗為俊氣,長身挺拔,一看就知是權貴。追兵來到那人跟前,態度變得異常客氣,甚至有些低聲下氣,討好地說:“大內侍衛總管高甫明參見燕王殿下。”朱棣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吭聲。高甫明諂媚地說:“殿下一路過來,可曾看到一個女子,穿著很是怪異,有些身手。她是入宮行刺的刺客,下官正在到處抓捕她。”朱棣對他倒也客氣,淡淡地說:“本王沒有看到可疑人物。”高甫明朝他身後的隊伍偷偷地瞄了一眼,他的小動作被朱棣敏銳地發現了,冷冷地說:“你懷疑本王藏匿了刺客?”高甫明忙收回眼光,訕訕地說:“不敢,不敢,既然殿下沒有看到,下官就去別處搜捕。耽誤了殿下行程,還望殿下恕罪。”他的話說的並不真心,朱棣也沒拿他當回事,冷漠地看了一眼。高甫明沒趣地退了下去,帶著他的蝦兵蟹將收隊回去了。
這一切都被楚楚看在眼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就算是逃過一劫了吧。她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慢慢沿著斜坡往下走。跑了這麼遠的路,她渾身是汗,想去河邊洗把臉,再想辦法找住的地方。朱棣的人馬靠近了她,彼此隻有一丈的距離。楚楚忽然發現頭戴金冠的人很眼熟,那張臉仿佛最近見到過,而且記憶很深刻,應該是對她很重要的人。她幾乎不用思索就脫口而出:“朱弟!”沒錯,騎在馬上的人就是朱弟。他居然會騎馬!他從來都沒有說過,當然他也沒必要告訴她。但是他的發型和服飾都很奇怪,他的頭發盤在頭頂,用金冠束好,衣服很長,蓋住了腳踝,一條看起來很昂貴的腰帶束在腰間。他騎在馬上的樣子很酷,表情很嚴肅,恰似他討論專業術語的時候那副認真的態度。她一下子激動起來,拖著沉重的腿腳向他跑去,嘴裏不斷地喊著:“朱弟,朱弟……”朱棣聽到喊聲,詫異地看著她。她從坡上下來的時候他注意到了她,穿著很奇怪,仿佛是連體衣,披頭散發。她是什麼人?為什麼出現在這兒?她的樣子很符合高甫明口中刺客的形象,不過他並不想管這件事。是刺客又如何?大內那幫人整天到處抓人,製造了多少冤假錯案,放過這個刺客,說不定是救了好人。可是這個女人居然朝他跑來,還肆無忌憚地叫著他的名字,這讓他驚訝到了極點。她認識他?有可能,他是皇子,進進出出皇城,身份是公開的,別人站在人群中看過他,一點都不奇怪。但是公然喊出他的名諱卻是不可思議,普天之下隻有朱元璋能這麼直呼其名。當然,朱元璋通常叫他老四,朱棣這個名字實際上是沒人提起的。
楚楚轉眼就到了朱棣馬頭那兒,還沒等她靠近,一個侍衛就攔住了她,伸手把她的胳膊一擰,她再也動彈不得。那侍衛沒有使出全力,但是她已經痛的幾乎暈過去。朱棣跳下馬來,彎下腰細細打量著她。楚楚的臉上寫滿了疲憊,頭發淩亂地散在肩膀上,因為長途奔跑,身上到處都是塵土,整個一個狼狽不堪。但是她的狼狽掩蓋不了她清麗的底色,尤其是她眼中的期盼和深情讓他怦然心動。他向她伸出手,她一把握住,喃喃地說:“見到你,真好。”她表現出來的是真誠,是信賴,是有了依靠之後的放鬆。她說完話之後就暈過去了,嘴角掛著微笑。朱棣久久地注視著她。他從未見過她,他確定他不認識他,可是麵對著這個渾身謎團的陌生女人,他拋棄了謹慎,衝小北說:“給她找身衣服穿,帶她回去。”小北放開楚楚,遲疑道:“爺,她來曆不明,很可能是高甫明口中的刺客,貿然帶回去,會給爺帶來麻煩,不如由她去吧。”他旁邊的女孩子不樂意了:“由她去能有什麼好結果,還不是會落入高甫明的手中。高甫明是什麼好東西,這些年被他誣陷殺害的人還少嗎?爺不認識她,可她認識爺啊,她的眼神對爺充滿了信任,衝著這份信任,就應該救她。”小北還想反對,朱棣阻止住了他,低聲說:“小平說的對,這個女人身上到處都是謎團,本王很好奇她究竟是什麼人。今天的事情你們要叮囑所有的人,不得說出去,否則依高甫明的嗅覺,他很快就會察覺到。”
隊伍很快繼續前進,快到皇宮的時候,朱棣吩咐小平帶著楚楚先回府療傷,他自己則帶著小北直接去了皇宮。小北悄聲說道:“爺,高甫明是大內侍衛總管,他要抓的人肯定跟大內有關,那女人是刺客,會不會是進入大內行刺?這可是要命的事,萬一被皇上知道了……”朱棣低聲說:“所以本王先進宮打探消息,看看大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若是無關緊要,不妨救人一命,若是至關重要……”他咬了咬牙,做個殺的動作,小北心領神會。朱棣向來殺伐果斷,不會給自己招惹麻煩。小北跟隨他十幾年,最怕朱棣有危險,作為他的貼身侍衛,他是恨不得拿命來保護他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