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什麼時候會來似的?難不成你有千裏眼?”
寧若用餘光瞟他:“不告訴你。”
每當你要來的時候,你身上的“芳菲暮”的香氣,都會讓我床下那隻玻璃瓶中的“三月花”陷入瘋狂。
它們振著雙翅,把瓶身撞得嗶嗶啵啵直響,我又怎會不曉得你就快到了?
一盆洗澡水,一道木簾門,一個心上人。
這次寧若沒有唐突的闖進去,他坐在外屋裏慢慢的等,他忽然覺得,等待變成了一件美好的事情。
因為知道你就在身邊,知道你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那麼近,再也不必掐著指頭算著日子,再也不必每天對著一瓶的“三月暮”發呆。
一雙胳膊從背後纏上來,水珠湮濕了寧若的肩頭,他感覺到一點冰涼爬上皮膚,然而後背緊貼在熱乎乎的胸膛上,慕錦的臉孔貼在他的右頰上,聲音是說不出的曖昧:“想我沒?”
寧若沒有力氣推開他,竟也舍不得罵他肉麻,他老老實實的點頭,說:“想。”
心中像毫無波瀾的湖水一般的平靜。
想了三百多天了,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呢?
於是慕錦就更緊密的摟住他,久久的不願撒手,像是要把他整個人都揉進懷裏。
慕錦說:“寧若,你十六歲了,不再是孩子了。我還記得當初遇見你的時候你一臉稚氣凶巴巴的模樣。”
寧若軟軟的靠在他懷裏,嘴上不饒人:“我也記得你嘴巴鼻子裏都塞滿了泥的模樣,真是精彩極了。”
慕錦忽然問道:“那你是喜歡那個時候的我多一些,還是現在的我多一些。”
寧若啞口無言,推著他笑道:“你在說什麼呢?那個時候還那樣小,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一扭頭,發現慕錦目光燦燦的看著自己,寧若問:“怎樣?”慕錦挑著眼角道:“那時小,現在不小了,那麼現在是喜歡我咯?”
寧若臉唰的紅透了,僵立在地上,慕錦捏捏他的臉蛋:“我最喜歡你臉上紅撲撲的模樣,實在可愛!”說完又從包袱裏拿出一套白衣,“給你。”
寧若拉下臉:“每年都要給我一套,我都說了千百遍,這樣的衣服我平時壓根穿不著。”
慕錦軟言哄他:“我隻希望你這幾日穿給我看看。”
“我不要!”寧若斷然拒絕。
慕錦默默的看著他不說話,安靜的時間一長,寧若反倒覺得心下愧疚起來,悶聲問:“看著我幹嘛?”
“我每天都會想,你長到多高了,有沒有變得稍微胖一些,或許還是和原來那樣清瘦?然後我找來裁縫,和他描述你的身材體態,這件衣服做好了以後我看著就會覺得你就在我的身邊。”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寧若,你穿給我看看,看看我的眼光對不對,看看你是不是和我想象中一樣的那麼高?”
不能拒絕,沒法拒絕。
就算他一個字不說,自己過幾分鍾也會不情願的換上那套衣服,然後如前兩年那般,被他環抱在臂彎中,在他的眼眸裏尋找自己。
更何況,他說的每一個音節都像敲在心上,正中那最柔軟的角落。
聽到他低低的感歎:“寧若,你越來越出眾了,有時候我真慶幸你一直穿著麻布衣裳和霍前輩隱居在這裏。”
騙人,應當是我比較擔心才對吧,寧若忿忿的想。
可是,一直,一直都相信著他。相信他會來,相信他會給自己溫暖的懷抱,因為他承諾過,要一輩子對自己好的。
兩人並排的躺在床上,慕錦的呼吸平穩而綿長,似乎是睡著了。
寧若緩緩睜開眼睛,枕邊疊好的白衣在黑夜裏格外紮眼,幾個時辰前慕錦說的話又徘徊在耳邊,一股熱流隨著血液從腳尖一直湧上來,身體裏像是被點燃了一把火一般躁動不安。寧若動了動手指,挪了挪,小心翼翼的插進慕錦的指縫中。
慕錦卻突然的抓住了他。
寧若一驚,偏頭一看,慕錦正對著他笑,眉眼間都是溫存。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的拉我的手。”他說道。
寧若小聲辯解:“不是第一次。”他見慕錦露出些微疑惑,不滿道,“你忘了?第一次是你被教裏的左護法帶走的時候。”
慕錦恍然:“那個情況下,怎麼能算。”他用指腹摩挲著寧若的手指尖。
寧若閉上眼睛,硬邦邦的說:“我睡了!你別擾我。”
慕錦暗笑:“也不知是誰擾了誰。”他一側身,左手在被窩下摟住寧若的肩,右手還和他緊緊相握。
寧若調整了一下位置,沒睜眼的一頭紮進了慕錦的懷裏,右手搭在他的腰上。
就這樣保持了一會兒功夫。
一點也睡不著了,屋外小蟲的鳴叫聲聽來是那般清晰。寧若努力的定了幾次心神都以失敗告終,原本厚度剛好的薄被不知為何搭在身上也嫌悶熱。
他豁然睜開眼睛,慕錦定定的看著自己,眼神專注。
心在這個刹那跳的很快,寧若拽著慕錦的衣襟飛快的吻了他的唇,腦中像清空了一樣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