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幹笑一聲:“怎麼會?”
又拍拍我的肩說:“好了,行動順利!”
並不順利。
動手前晚,收到紅魔盜傳信,他說你大可以放馬過來,但是,容我提醒,你的心上人眼下在我手中。
我皺眉。
自問小心謹慎,不知他如何察覺我的存在,而若舒,這個不知人間險惡的深閨小姐,落到這樣的亡命凶徒手上,更是由不得我不擔心,想得入神,連阿姐進門都沒有聽見,直到她走到麵前,問:“什麼事這樣憂心?”:-)思:-)兔:-)在:-)線:-)閱:-)讀:-)
五指一攏,藏起信箋,笑道:“無事。”
——是本能反應,其中緣故,卻連我自己,也不能夠明白。
阿姐素來心細,這次卻忘了追問,隻說:“今兒事多,好在你要明晚才動手,總還抽得出空來給你壓陣,慶功。”話至於此,踮腳給我理一理鬢發,叮囑道:“早點睡。”嫻熟就如同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光。
我虛應著說好。
她轉身出去。
取酒輕抿,略略定下心神,將計劃從頭至尾梳理一遍,換過夜行衣,直奔東城而去——是的我並不認為紅魔盜能威脅到我,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城中宵禁,這時候早沒了人,隻剩更夫,有氣沒力地提醒:“——三更半夜,小心火燭——”
一隻貓躥過,帶下碎瓦,“當”地清響,靜夜聽來,尤為心驚。
迷迭香極舒緩地送進小院,擺平門外的狗和不太管用的守衛,貼著牆進去,遠遠看見一盞燈,人影映在窗紙上,正是我盯了好幾日的人,我冷靜地計算著我與他之間的距離,五步,再五步……
室中傳來紅魔盜的笑聲,當他走動時候,窗紙上就映出另外一個人影,是若舒,她被反綁在椅子上,紅魔盜手中持鞭走近她,一步、兩步、三步……我忽然知道我原來是不能夠忍受的。
長劍清吟。
猝然發動,人劍合一,如離弦之箭。
我無法計算那一劍的速度,就如同傳說中李廣射石虎,羲之醉蘭亭,在此之前無此神來之筆,在此之後,也再不能夠重現,隻隱約記得風聲呼嘯,星月杳遠,黯淡,唯一清晰的就隻有室中的燈,燈下的影,我的目標。
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嗤地輕響,劍透窗紙。
一劍而中,一劍得手,他回頭,鮮血湧了出來,然後人就這樣倒了下去。
我抬頭,看到若舒笑的容顏。
八 忘記
我總在想,如果我當時就帶若舒走,不停留,不回望,不追究,那麼我以後的這些年,會不會過得更快活一些,至少若舒會陪在我的身邊,陪我看傍晚的雲霞,陪我等最後一顆星子暗去,陪我笑,也陪著我擔心阿姐的下落不明。
人生裏難免缺憾,比如一些終於失去的記憶,一些再找不到的人,開頭也許會惦記,會惱怒阿姐杳無音訊,會悵然這世間再無人與我分享曾經……這些小的缺憾,等同幼時被搶去的半塊餅,行動中的瑕疵,劍術上的漏洞,但是時光會修複它,直到我忘記,忘記所有過往,忘記阿姐,忘記她叫連城。
就如同阿姐所擔心的那樣。
奈何……我沒有機會。
奈何,阿姐知我,終究比我知她更多。
我一步一步走過去,彎下`身,慢慢地、慢慢地撕開紅魔盜麵上人皮,我看到了我無比熟悉的眉目,看到她眉目裏的歡愉。
她說對不起。
她心滿意足地說對不起,並無半分悔意。
對不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