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手,說:『如果是有關她媽媽,那是誰也沒辦法。』
她看著燒水的鍋子,半晌,『燒水蓋盤子,就是她媽教她的噢。』她微笑地說。『那個時候好像很多事情都說不清楚,雖然我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跟那時有什麼差別,不過現在,比較能慢慢感覺到的是……一種肯定。』
我點點頭。是轉化吧?不論怎麼樣,每天睡醒睜開眼睛,日子就是在跑,那些不安、曖昧、掙紮、灰暗、選擇……說不定也是想留卻留不住呢,如果說,這些是青春好大的一部分,那也是值得懷念的吧?畢竟在成長中霸道地佔了不小的位置啊,慢慢變成別的東西了。欸?那小安呢?她帶著這些遠走高飛,去了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現在又是如何呢?
『接下來還想去哪裡?』我問。
『嗯……』她想了一下。『法國。』
『一個在巴黎的同學常叫我過去玩,再幾天我就放假了,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
接下來的幾天文文自己在慕尼黑到處逛。我把幾個特別的景點告訴她、給她旅遊地圖,自己仍然上學校去。學期一結束,我們就搭上火車,從慕尼黑途經科隆到法國去。火車要進入科隆時,會駛過一座雙層鐵橋,火車與汽車上下並行在萊茵河上,天氣好的時候,河麵上波光閃閃,遠遠就可看見前方已經七百多年的科隆大教堂莊嚴磅礡地坐鎮在那兒。來德國的第一個夏天我就去造訪過了,才出火車站大教堂就壓在眼前,真的好大氣勢,仰頭望著看不見它的頂。我進到教堂裡,看彩繪玻璃,點祈福燈,然後坐在古舊的禱告長椅上感受這巨大的古宗教建築裡的寂靜與陰涼,覺得門外的炎夏跟這上帝的殿堂好像沒什麼關係。出來到廣場,我買了三張大教堂全景的明信片,寄給爸媽、哥哥,給阿耀的則是這樣寫:
科隆大教堂還真的是很大,普通相機全景照不進去。還是有機會自己來看看吧!科隆音樂院好像也在附近,不遠,待會兒過去參觀一下。聽說這間學校韓國學生超多,對麵乾脆開一家韓國餐廳叫Do-Re-Mi,泡飯挺不錯。祝好。
PS.德國豬腳不好吃。
寫完後我看一看,覺得沒重點,可還是寄了。給家人的明信片,與給家人之外的,感覺總有些不一樣。想到這裡,我問身旁的文文:『出來有寄明信片嗎?』她搖搖頭,說:『我寄照片,拍立得,寄回老家給爸媽看。也寄給老闆,他會貼在工作室的牆上。』
『沒有其他比較特別的人可以寄嗎?』
『特別的人?哪一種?像妳跟阿耀這樣的嗎?』她笑道。『沒有。』
我跟阿耀?他當然是特別的了,恐怕這樣的特別還會持續下去。那時他回Mail給我:
在歐洲四處跑跑,想來真不錯。那邊跟美國很不一樣吧?好好把握!說到韓國餐廳,伴奏課的新Partner是個拉小提琴的韓裔美人。我們現在正在學 Mozart的奏鳴曲。怎麼說呢?我覺得妳拉得比較好。其實她(叫Rachel)也不差啦,可是合作的感覺就是少了那麼一點。缺乏某種Sense吧?不知是她還是我。但是教授說,真正職業的協奏者是不會挑剔的,不過能有長年合作的拍檔卻是非常可貴(就像妳跟我,哈!)。繼續努力!
耀
『你們之前是隔著太平洋,現在卻隔著大西洋……』
『也隻有順其自然了。』我說。『妳呢?再來就……』我不知該用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就都沒有了嗎?』
『沒有。』
『但總有人追吧?』
『嗯,不強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