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段(1 / 3)

,知道一個說中文的朋友來作客,便把她那件印著『京之東』的T恤穿出來。近年中國風吹進歐洲,不但中文字常與衣飾結合,前陣子德國麥當勞還推出中國風漢堡,『麥當勞』繁體漢字的旗幟就掛在店裡,我拍了照片寄給爸媽看,他們還奇怪呢!問我為什麼要寄在台灣拍的照片給他們。Julia指著『京之東』那三個字好有趣地說:『日本人會說這在日本,可是中國人會說在中國喔,說這是「北京的東邊」。』她聽說文文一人獨走歐洲,便說幾年前她也是一人去新疆旅行,『啊,新疆!』文文說她也去過。兩個人就這麼聊起來,我便趁這個時候去洗澡。

約二十分鐘後我從浴室出來,Julia已經回房了,文文坐在廚房的桌邊,低頭看著一份地圖。我走過去坐下,笑說:『妳的話比以前多喔。』

『是嗎?』她抬起頭來。

『是呀,妳以前不會像這樣跟陌生人聊天。』

『可能是因為工作了吧,而且在外麵跑來跑去。』她微笑地說。那微笑倒是一點都沒變。

『這樣很好啊。』我說。『餓了,煮麵吃!』

於是我從冰箱拿出今天買的青菜來洗,並看看還有什麼東西可以一起丟下去煮的。文文過來幫忙,把鍋子裝了水擺到電爐上。電爐的火力遠遠比不上瓦斯爐,要蓋上鍋蓋水才滾得快,但這隻鍋子是沒有蓋子的,我還來不及說,她就已經順手在碗盤架上取了個盤子蓋在鍋上。

『嘿!妳滿有概念的嘛!』我說。德國的能源非常貴,煮水蓋盤子的動作對習慣瓦斯爐大火的我來說,還是來了一陣子之後才跟著做的。

『小安常這樣做啊!』她隨口說。

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我轉過去看著她。

『妳們有聯絡嗎?』我問。

『沒有。』她微笑著搖頭。『一直都沒有。』

『我也沒有。』我說。

其實那個時候,如果打電話問小安的叔叔嬸嬸,未必就要不到她的聯絡辦法。不過,想到她是那麼存心要避開大家,也就不太願意那麼做了。畢竟,不告而別給人的感覺總是不太好。後來有聽在維也納留學的朋友說,好像曾經有這麼一個人在那邊短暫地待過,之後就不知道是去了瑞士還是法國,也是跟著教授跑的。

『怪不得人家說歐洲是一整塊的,大家到處走。』

『對學音樂的來說,是很常見沒錯。』我說。停了一下,我問:『妳在找她?』

『也不是這麼說。順便吧,』她歪著頭,『既然都來了,就問問。我想她到了國外,應該也還是唸音樂。』

『嗯。』我點點頭。

於是我們一點一點地聊起大學時候的事情,在我慕尼黑租屋的廚房裡。這樣時空的差距讓我感到非常神奇,好像我們是特別飛到國外來回憶似地。

看過這樣的句子,『記憶像膠捲』。我非常同意。某些人在某一段時間內,在同一場景裡一起相處(所謂『緣分』吧),大夥各自拍了一大堆畫麵進自己腦袋,然後私下用各種不同的東西去沖洗,於是大家都洗出了自己的一套故事。編排應該也會不一樣吧?回憶被我們重複曝光、重複沖洗後,會慢慢消失,還是逐漸變了顏色成為一塊無法消除的痕跡呢?這些是按著時間收集來的,可是卻不見得能照著次序放。

我們現在就是這樣。文文片片段段地說了一些她們倆的有趣舊事,多半是我不知道的。那些回憶無關未來,也不提過去,唯一被重視的就是感情,不特意去追求、自然而然產生的感動與知覺,聽起來感覺特別好。

『應該也有不好的,可是我記得的就是這些。』她抒發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