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跟她約定,平時說德文,隻有在廚房裡的時候才說中文。比起台灣人,德國人對食物的熱情低多了,麵包、生菜、切片火腿,佐以茶或咖啡,連爐子都不開。有時候她進廚房跟我一起做中國菜,唱中文歌,我一麵聽一麵笑,偶爾被觸發,零星憶起出國前的點點滴滴。不過這種狀況也不是太常有,練琴、上課、參加排練佔去了大部分時間,剩下的精力都拿去注意冰箱裡還有沒有菜、米桶裡還有沒有米、生活費是否超支這些非常實際的問題上了,感覺上不是什麼大事卻都是當務之急,因為隻要過了傍晚,商店全部打烊,哪怕是一包洋芋片,也是有錢買不到。
凡事都要自己來。阿耀說這種踏實的生活適合我。
他當完兵後照原定計畫去了美國,我則離開那邊來到德國。兩地時差六小時,我們在網上不常遇到。他大約也是忙著當留學生吧。
期末,學校快放假了。這一天,我到火車站附近的中國商店買點青菜,回程時經過站前的公共電話,一個背著大背包的亞洲女孩掛上電話正要離開。
『張佩琪!』她喊出來。
『……天哪!』我認出她,『妳怎麼會在這裡?』
是文文,一身背包客的打扮。頭髮長了,以前遮在眼前的劉海綁到後麵去,額頭和眉毛露出來,神采奕奕。她好像高了,我用手比了比,問:『妳是不是長高了?』
『嗯,好像。畢業時一量,多了兩公分。』她笑說。
大學了還能長。我一麵說一麵笑,『是來玩的嗎?』『怎麼都不聯絡我?』『就妳一個人哪?』『畢業了嗎?啊對,妳剛說過了。』好多話成了一堆,這個時候也不管它次序了。
『我知道妳去美國,但不知道後來妳在慕尼黑啊!』她說,兩隻手分開來比著,意思是這兩地離得很遠。原來她畢業了,現在在一個工作室裡當助手,也在才藝班裡教小學生畫畫。『啊?妳去當老師?』我笑出來,真難想像。沒辦法,當助手雖然有趣,但賺的錢不多啊,她笑說,竟然沒有臉紅。之前結束了個案子現在休假,跟幾個朋友一起來歐洲走走,大家同坐飛機卻有各自的行程,約好三個星期後阿姆斯特丹機場見。
『太神奇了,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妳。』我說,拉著她回我家。
再見到文文我很開心,又是在國外相遇,這份驚喜更是難以言喻。不過,離開了學校,又三年沒聯絡,雖然不覺得生疏但共通話題確實是少了。於是我說了我在美國的生活,又說了剛來到德國時因為語言混亂而發生的糗事。文文便告訴我她這一趟已經去了哪些地方、看到什麼人物,並且拿出好些用拍立得拍的照片給我看。我很佩服她當獨行背包客,她便說這樣旅行比較簡單,不過她已經有兩天沒洗澡了。
『我聽說慕尼黑火車站裡有付費的浴室,正要去洗,就遇到妳啦!』她笑說。
『遇到我這錢正好省下來,妳今天要泡澡都沒問題。』我說。
中國迷Julia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