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還是聽清了,聽全了,字字句句印進心裏,花滿樓忽覺絲絲暖意湧來,輕聲道:“陸小鳳,你可知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縱使俞伯牙琴藝天下無雙,終究需要砍柴的鍾子期來理解他……”
為了不讓陸小鳳尷尬地唱獨角戲,不喜拽文的花七公子拈來古人韻事陪他風雅。¤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段知音佳話流傳千年,繁複的細節被時光抹成了黃暈,隻餘一人彈琴一人聽的畫麵,如浮雕般,清晰地凸顯在浮華的背景上——寥寥幾筆,千年雋永。
七童……七童是以古人作喻罷?
陸小鳳望著窗外的毛毛細雨,內心似荷塘蕩起漣漪,不禁轉過頭看向對麵那人。
許是臨窗坐久了,花滿樓的黑發白衫沾了層細密的雨珠,淡淡水暈籠罩下,白衣人愈發縹緲,仿佛隻是虛空中一抹光影,唯有他手中握的藥盅是真實的。
那隻白瓷藥盅本該出現在陸小鳳手裏,但被花滿樓截住了。
既然寫了兩紙藥方,花滿樓便早有準備,徹夜長談後並沒有回房睡下,而是站在長廊恭候來人。果然,晨光熹微裏,一位宮女來給陸小鳳送藥,恰是常常隱現於椒房殿附近的藕色。
看似一場巧遇,花滿樓道聲“多謝姑娘”,爾後不由分說地“代勞”了她手上的活兒。那時花滿樓因心急而指尖微顫,差點拿不穩藥盅,隻怕稍有疏忽便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那他當真是一生一世不能也不願被救贖了。
窗外的雨倏忽大了,沙啦啦的雨聲回蕩於天地之間,似女子幽咽。陸小鳳心裏冒出一股不安,看了眼白瓷藥盅,問道:“‘他們’有沒有下毒?”
花滿樓神情恍惚地抬起頭,不知在思索什麼,沒有答話。
陸小鳳滿腹狐疑,突然瞥見花滿樓嘴角殘留一滴水珠,似慘淡的淚滴,幽幽散發出陸小鳳夢裏聞到的藥香。
電光火石刹那之間,一個可怖的念頭似寒劍刺向陸小鳳,銀光清冷晃得星眉劍目一明一滅,隻來得及愴然閉眼的瞬間,一劍穿心。
“撕心裂肺”四個字,陸小鳳驀然間理解得深入骨髓,聲線隨之顫唞,“七童,你、你把藥喝了對不對、對不對!”
花滿樓極輕、極輕地舉起白袖拭了拭嘴角,隻稍一個動作,已是無聲作答。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陸小鳳重重地揮落白瓷藥盅,一聲清脆,地上展開六瓣瓷白,片兒上凝著喝剩的藥滴,宛如清晨被細雨打落、飄到陸小鳳窗台上的玉蝶梅,零亂而支離破碎,恰似心的模樣。
“陸小鳳,藥裏沒毒。”花滿樓念得輕柔的七個字,砸進陸小鳳耳裏卻是字字金石,擲地有聲。
花滿樓低了眉目,繼續道:“總需有一個人喝下藥,才能讓洛、她按兵不動。這盅看似風平浪靜的藥湯,也許忽有一日便翻江倒海。我畢竟略懂醫術,察覺端倪也方便些,”花滿樓似自有打算,轉頭麵向淩天殿的方向,自嘲地笑笑,“哪怕當真學藝不精,這一條命也能換回好多罷……”
花滿樓瞳仁裏閃著微弱的暗光,明明滅滅,竟似風中殘燈。
陸小鳳驀地想起那句俗語——人死如燈滅,他被一閃而過的念頭嚇了跳,冥冥中感應到什麼,緊緊抱住那個仿佛一鬆手就會灰飛煙滅的人,“七童,你若不記得當初在客棧應承我的兩件事,便也罷了。你夜奔天牢和獨赴淩天殿的事我猶曆曆在目,我隻求此番你切莫獨身去闖,棄我不顧……哪怕英雄紅顏你不願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