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植手術正式開始準備。

我的身體檢查下來沒有任何問題,隨時可以手術,相沢的身體卻過於虛弱,叔叔給他開了一周調理的藥,手術就定在了一周後。

我向學校請了兩周的病假,鬆田和小林得知我要給相沢捐腎後都驚呆了。

即便他們也急切地希望相沢能好起來,我的行為對他們來說,仍然過於瘋狂了吧。

但是想到也許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一個人瘋狂,就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把我包圍起來,掙不開也甩不掉,一直跟到夢裏,醒著睡著都能感受到。

因為要動手術,兩家的父母和叔叔都不讓我太累,我被要求每天準時回家休息,還要吃一些進補的食物。

和相沢呆在一起的時間縮短了不少,即便那隻是我一個人的感覺。

相沢依舊沒有醒,但好在身體的各項指標在儀器上看來還是有所回升。

叔叔說可能一直到手術當天他都不會醒過來,病情惡化的程度居然比他想像得還要快。

他瘦了太多,雙頰開始凹陷,灰敗得沒有血色,過去骨頭隆起的迷人角度如今成了變相的諷刺,無比刺眼。

就好像是惡作劇一般,死神執著鐮刀每日每日站在他的床前,用居高臨下憐憫的目光看著他,幾次伸出手,卻終究手下留情。

叔叔說如果不是我當機立斷下了決心,再拖個一周,就也許連那20%不到的希望也喪失了。

我隻是冷笑,在心裏,我沒有別人那麽多雜念,我隻是要救他,那麽重要的理由,足夠我鼓起勇氣和信念對抗死神。

然而令我們都沒想到的是,手術前一天,他卻突然醒了。

那天我已經提前住進了病房,因為隻是為了術後休息,所以並不像相沢那樣在單獨的病房裏。

相沢的姐姐衝進來叫我時,護士剛剛為我測量好體溫。

「等一下,我換衣服。」

我叫住了轉身準備帶我過去的相沢的姐姐,我想我總不能穿著病服去見他,那會讓他擔心。

如果他知道我要在不到20%成功率的情況下給他捐腎,他一定不會答應。

我們可以為了對方付出一切,卻不願意對方為了自己付出犧牲。

相沢的姐姐也明白我的顧慮,點了頭去門口等我。

我飛快地換了衣服,生怕動作慢一點,趕過去的時候他又開始昏睡。

走近病房,陽光瀉了一室,相沢正靠坐在床上,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他的手原本很好看,手指白皙修長,陽光下會泛出潤玉一般的光芒,現在卻因為消瘦的關係,每一段指節都變得很分明,也不再有那種好看的顏色了。

我站在門口,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直覺告訴我,這樣冷靜的他,心裏其實是翻江倒海地難過著的。

「赤阪君,你來了,秀一醒過來就要見你。」相沢的母親看到我,小聲地說了一句,我點點頭,朝病床走過去。

相沢抬頭看我,臉上沒什麽表情。

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應該沒有人告訴他明天的手術到底是誰捐的器官,但是為什麽從他的表情上我覺得他已經知道了一切?

他用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看著我,深黑色的眼睛裏帶著冷然和超脫一切的淡漠。

那目光讓我無所遁形,似乎所有的遮掩和抵抗都是徒勞無功的。

我不知道,相沢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而物件居然是我。

他就這樣看著我,一句話不說,房間裏靜得隻聽得到大家的呼吸聲,興許是因為這異樣的安靜,相沢的家人也終於察覺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