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他的家人還在不甘心地問著。

你我間的第一次 32

等護士把一切都安置妥當,我在床邊坐了下來,《法學導論》被我輕輕放在床頭櫃上,我這才發現自己手心裏全是冷汗。

相沢在昏睡中並不安穩,他細長的雙眉微微蹙著,睫毛時不時地輕顫幾下,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我隻是看著他,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麽,我也不知道我還能這樣看他多久。

然後他的家人走了進來,相沢的母親和姐姐卻隻是哭,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俊二眼圈紅紅的,走過來緊緊抓著我的手臂,扭曲的麵容強忍著悲傷,我任他抓著,我除了陪著他們什麽都做不到。

被俊二緊抓的手臂上傳來疼痛,卻比不上靈魂深處的無望,在這樣的時刻,所有外界的感官幾乎全部達到了真空的境界。

那天我們沒有吃午飯,一整個下午,病房裏都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相沢的母親和姐姐慢慢停止哭泣,卻除了看著他出神外什麽都不會做了。

傍晚時相沢的父親終於開口說話,說是給我們去買吃的,然後轉身走出了病房。

俊二窩在角落的沙發上,一動不動。

我站起身,怔怔看了相沢一會,轉身要走。

相沢的母親卻突然叫住了我,「赤阪君,我知道提這樣的要求有些過分,但是如果這真的是秀一最後的一個月,可以請你一直陪著他麽?」

她大概以為我呆不下去要走,我在心裏苦笑,我恨不得代他躺在那裏,又怎麽可能離開他呢?

「伯母,我不會離開他的。」沒有回頭,我淡淡開口。

我隻是覺得需要出去透口氣,我怕再這麽看著他昏睡的樣子我會發瘋。

走出病房,我往叔叔的辦公室走去,到了門口,聽到裏麵傳出兩個人對話的聲音,一個是叔叔,另一個則是個陌生人。

「世界器官庫方麵剛才傳來消息,無論是已有器官還是有記錄的願意捐獻者中,都沒有符合相沢君的腎髒,那孩子看來真的危險了。」

「不行的話隻能公開徵集了,但是現在這樣的社會,願意活體捐獻器官的人真的很少了。」

「是啊,相沢君的HLA又是特殊型,不過,我昨天在舊病曆裏找到一個和他相同型的病人,不過血型不同,估計也很難成功。」

「病人是O型?」

「嗯,是新生兒記錄,現在也不知道去哪聯係那家人了。」

「新生兒的話,應該原本就住在附近吧,叫什麽名字呢?也許可以找到也說不定。」

「記得是姓赤阪……」

後麵的話沒有聽清,我已經衝進了辦公室。

叔叔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另一個醫生,聽到推門聲,回頭見是我,頓時變了臉色。

「拓也,你什麽時候來的!」

叔叔霍地站起身,看著我的表情極不自然。

我知道遇到這種事,就算叔叔是以救人為天職的醫生,他也一定不會答應自己的侄子去做活體捐獻器官的事。

「叔叔,我要接受檢查,就算隻有0.1%的希望,我也要試一下。」

我不知道那個赤阪是不是我,但是既然血型相容就有成功的可能性,我就要試一試。

我知道術後排異反應無法估量,我也知道我在這種年紀就少一個腎髒對日後的生活肯定有一點影響,我甚至知道就算配型成功我也未必能救相沢,但是到了此時此刻,我已經別無選擇。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看著我心愛的人死。

叔叔震驚地看著我,邊上的陌生醫生也怔愣地看著我,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那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