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無數的許願紙條,我慢慢走到樹下,辨認了許久才找出上次我們掛紙條的地方。

相沢掛得不高,我輕而易舉地找到。

輕輕拿下那張被仔細折起的紙條,緩緩展開,相沢清秀的字跡印入眼簾。

看到的一瞬間,之前積聚了卻被強壓下的淚水終於再也忍不住地決堤而出。

請讓我活下去。

紙上,簡單地寫了六個字,如此清晰如此直白的願望,相沢當時寫的時候,到底是什麽心情呢?

我在樹下站了好久,手上握著的紙幾乎有千斤重。

我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詞去形容此刻的心情,太過沉痛,心髒幾乎已經麻痹。

「少年,你在這裏幹什麽?」

身邊突然傳來一個慵懶輕浮的嗓音,我轉頭,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和服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前襟敞開著,赤腳穿著木屐,完全隨便的樣子,和神社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男人見我不答話,走了過來,看到我手上拿著紙條,挖了挖耳朵說:「雖然已經過了許願的時間,不過古樹還是會保佑你的,有願望的話,就掛上去好了。」

他說得有些漫不經心,我卻還是忍不住問:「掛上去的願望,真的會實現嗎?」

聽到我這樣的問題,男人嘿嘿笑了一聲,轉身邊往神社深處走,邊朝我揮了揮手:「少年,信則靈不信則不靈,這要看你自己,當然,絕對不可能實現的願望還是不要掛上去的好。」

話音還沒完全消失,他的人已經不在我的視野內,我轉頭重新看那棵掛滿了願望的古樹,虔誠地把相沢的許願紙掛了上去。

轉身想走,卻又拐回去,小桌上還放著沒用完的許願紙,我拿了一張,寫下六個字:請讓他活下去。

把它和相沢的許願紙掛在一起,那一刻我心誠到無以複加。

你我間的第一次 30

之後,我懷著異常沉痛的心情回到學校,我去找了輔導員,表示要放棄交流生的機會。

滿辦公室的老師和學生都詫異地看著我,我知道這是大多數人求也求不來的機會,但是我隻能放棄。

沒有多做解釋,我知道我此時的神色一定異常疲憊,輔導員似乎察覺到我的異樣,最終答應了我的請求。

我去了圖書館,坐在相沢常坐的位子上,拿他常看的那本《法學導論》攤在眼前,白紙黑字,卻什麽都印不進眼裏。

那個位子靠窗,可以聞到窗外銀杏的味道,很淡很雅,就像他給人的感覺。

我想起那天相沢站在我身邊抬頭望天的樣子,藍天白雲和身後的銀杏,如此和諧的美,當時的我卻沒有好好在意。

現在回想起來已經覺得有些朦朧,隻依稀記得金色的陽光,金色的銀杏,金色的相沢。

我在那裏坐了很久,想了很久,陽光透過窗外的樹葉照進來,打在書上,影影綽綽地移動著,很亮的顏色,把白色的紙照成了金色。

我又想起很多個夜晚,我和相沢在這裏共同度過的時光。

我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它們。

「赤阪?終於找到你了!」肩膀突然被抓住,我從神遊狀態中被拉回來,轉頭,對上鬆田和小林滿是焦急的臉。

「秀一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我就覺得奇怪怎麽最近都聯係不上他。」

小林急切地說著,也不管現在是在圖書館裏應該保持安靜了。

聽到相沢的名字,我胸口窒了一下,閉了閉眼又睜開,還是沒能忍住歎息,「出去說吧。」

鬆田和小林對視一眼,看到我臉上凝重的神色,都皺起了眉。

出了圖書館,我一直帶他們走到庭院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