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累得氣喘籲籲,卻依舊不願停下,不願放過我們。
不明顯的傷口開始火辣辣地疼,心裏的焦躁慢慢變得沉重,我在狠狠一腳把一個人踹開的時候,突然聽到後腦勺傳來猛烈的風聲。
太近太快,我知道我來不及防禦。
轉過半邊腦袋,眼角餘光裏看到一根鐵棍朝著我的腦袋飛速地打了過來,來不及躲,那一瞬間剩下的反應隻有瞪大眼睛。
如果我死在這裏,我的家人會怎麽樣呢?
腦海中絕望而荒謬地冒出這樣的念頭,卻在那刹那,身體被重重撞飛了出去。
然後我聽到鐵棍打到什麽和重物墜地引起的鈍響,很沉悶的兩聲,在心上砸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我踉蹌地轉過身,瞪大了眼睛看著倒在地上的相沢。
你我間的第一次 7
很多血,拚命地從他頭上流下來,滑過他蒼白的臉頰,落到學校的水泥地上。
那一刻時間仿佛也停止了,誰都沒有動,誰都動不了,隻看到那些血慢慢織成漫天的血霧,把我的視野全部填滿。
頭一次,發現呼吸是一件很艱苦的事。
我狠命抽了口氣,似乎才將鬱結的氣管打通,但是心髒的鼓動聲強烈地衝擊著大腦的神經,連指揮身體的神經都被震得僵化了。
我呆了許久,才有辦法跨出一步,朝他走過去。
那個打了人的家夥嚇得麵色慘白,當下扔了鐵棍轉身就跑,其他人看情況不妙,也都跟著跑了。
離相沢三步遠的距離仿佛怎麽也走不完,等我僵硬地挪到他身邊時,已經有學生和老師從身後的教學樓跑了出來。
有人開始驚叫,有人慌亂地說著什麽,我的腦中一片空白。
我蹲下`身,想伸手把他抱起來,卻不經意間碰到他的血,很紅很紅的血,帶著濃綢黏糊的感覺。
我突然覺得害怕,長這麽大第一次為什麽事感到害怕。
相沢在倒下的時候就已經沒了意識,他平靜地躺在那裏,表情中不帶一絲痛苦,如果不是那些血,我會以為他隻是睡著了。
不知是誰叫了救護車,隻知道在一片混亂中,相沢被醫生小心翼翼地抬上擔架。
我突然回過神來,在救護車的門要關上的一瞬間衝了過去,我卡住門,大聲吼:「我要一起去!」
醫生大概是看到我身上也有傷,讓我上了車。
車上,有醫生在為他緊急止血,但是那道傷口就像個窟窿,不斷不斷地冒出新的血液。
那些血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誌,它們好像不願意繼續留在那個軀殼中一般,迫不及待地往外湧。
我覺得自己快發瘋了,看著那些連生命力一起帶走的血要發瘋了。
「不行,血止不住,快點開,還有聯係緊急輸血。」醫生用力按著他的傷口,急切地說著。
我隻是看著他,無法動彈,心裏的害怕幾乎要將我吞噬,我想過去幫忙,但是又覺得,那樣按著傷口,他得有多疼。
那種疼痛,好像可以感應一般,清晰地在我心上起了反應。
一種,幾乎可以毀滅一切的疼,讓人所有的神經都糾結起來。
我忍不住蜷縮起身體,在心裏一遍遍地喊著他的名字,眼眶發熱,闊別十多年的淚水的味道,居然在這種時候重新體驗。
到了醫院,一切都很混亂,我守在手術室門口,看著門上的紅燈默默祈禱。
有護士走過來為我包紮傷口,我沒有感覺,隻是木偶一般任她擺布。
手術室的門開了幾次,我隱隱聽到醫生在說「病人情況不好,打電話通知他的家人」、「輸血劑不夠,再調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