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見過四哥。”
李貞如今已沒了差使,再度成了閑散親王,除了進宮晨昏定省之外,大多數時間都悶在了自家府上,這一得知李泰有請,自是不敢耽擱過久,緊著便乘馬車趕到了濮王府,由著王府管事迎到了書房處,方才從屏風處轉將出來,入眼便見李泰麵色鐵青地端坐在文案後頭,心頭不由地便是一跳,但卻不敢失了禮數,忙不迭地便搶上了前去,恭謹萬分地便躬身行了個禮。
“八弟,彈章可都備好了麼,嗯?”
饒是李貞行禮頗恭,可李泰卻並未還禮,更不曾有甚寒暄之言,劈頭蓋臉地便喝問了一句道。
“回四哥的話,小弟早已擬好了章程,就等著過幾日大朝時上奏父皇了的。”
這一聽李泰問得如此不客氣,李貞心中自不免不爽得很,隻是如今他須得托庇於李泰門下,卻也不敢輕易跟李泰鬧生分,無奈之下,也隻能是強自壓住了心中的怒氣,盡自心平氣和地解釋了一番。
“不必等大朝了,今日就動本,孤定要給李恪那廝一個好看!”
李泰根本就不管李貞心中作何感想,用力一揮手,便已是不耐至極地下了令。
“這……”
前幾日李貞前來向李泰輸誠之際,確實答應了李泰要投名狀的要求,精心準備了一份彈劾楊師道的本章,約好了在大朝時發動突然襲擊,打李恪一個措手不及,卻沒想到李泰居然又改了主意,一時間搞不懂李泰到底想作甚來著,無他,此時發動彈劾攻勢不是不行,隻是影響力明顯不如大朝時發動來得大,更有可能給李恪一方留下轉圜的餘地,萬一沒能將楊師道一舉參倒,將來要想再動其,可就難了的,正是出自此等考慮,李貞自不免便有些個茫然不已了的。
“怎麼,八弟反悔了,嗯?”
李泰本來就對李貞沒甚好感可言,之所以答應收攏其,也不過就是想用之為鷹犬罷了,這會兒正自氣頭上,又怎會給其有甚好臉色看的。
“四哥明鑒,小弟屢受三哥壓迫,早有心要跟其算算總賬,又何來後悔一說,隻是此際動本之時機恐稍嫌早了些,若是留待大朝時再……”
盡管搞不懂李泰為何會如此動怒相逼,可李貞還是強自穩住了心神,溫言細語地便要進諫上一番。
“不必多說了,今日就動本!”
李泰急欲報仇,哪耐煩去聽李貞的解釋,但見其不耐地一揮手,便已是冷聲打斷了李貞的話語。
“就依四哥,小弟這就去上本便是了。”
秀才遇到兵,當真是有理也說不清,縱使心中氣怒不已,可這當口上,李貞也自沒得奈何,隻能是無奈地應了一句道。
“嗯,那就煩勞八弟了。”
見得李貞同意了自己的提議,李泰的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些,可也沒啥慰籍之言,揮手間便已是下了逐客之令。
“四哥留步,小弟便先告辭了。”
事已至此,李貞也自不願再在此處看李泰的臭臉,行了個禮之後,便即就此退出了書房,自行打道回府去了……
“稟大人,來大人來了。”
午時已過,尚書省的辦公室中,剛用過了午膳的陳子明正自閉目養神間,卻聽一陣腳步聲響起中,一名隨員已是匆匆行進了房中,但見其小心翼翼地湊到了陳子明的身旁,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請罷。”
聽得是來濟前來,陳子明也自無甚遲疑,隨口便應了一聲。
“諾!”
陳子明既是有所吩咐,前來稟事的那名隨員自是不敢稍有遷延,恭謹地應了一聲,便即就此退出了房去,不旋踵,便見來濟麵色古怪地從屏風處冒出了頭來。
“下官見過陳大人。”
見得陳子明的視線掃了過來,來濟自是不敢稍有怠慢,趕忙疾走數步,搶到了文案前,恭謹萬分地便行了個禮。
“來大人客氣了,有事麼?”
這一見來濟神色有些不對,陳子明的眉頭不自覺地便是一挑。
“稟大人,下官處剛接到了一份彈章,實不敢擅專,還請大人過目。”
來濟抖手間,已從寬大的衣袖裏取出了份黃絹蒙麵的折子,雙手捧著,遞到了文案上。
“哦?”
普通的彈章都是送到房玄齡處,再由房玄齡寫過節略後,轉呈到禦前,密奏之本更是基本直呈大內,少有經由陳子明之手的時候,此乃職責之所限,而今,來濟竟會將一本彈章慎重其事地交到自個兒處,還真令陳子明頗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