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廚房裏的火爐燒的滿室通紅。

酒香肉香,女人吃的更香。

西河一手拿饅頭,一手拿筷子夾菜往裏塞,雪白的饅頭被手撕成兩半,麵絲裏冒著層疊的熱氣。

剛啃兩口,木門吱呀打開。高大的男人拎著部小巧的手機走進來。

“怎麼非得找老機?”

“聲兒大。”

“——誰找誰啊?”

嘴裏的饅頭嚼著嚼著不香了,西河嘖一聲,翻個白眼:“誰都一樣!給我。”

“行了,我幫你裝,你吃。”

西河立馬眯著眼笑:“好嘞!麻煩您了!”

男人視若無睹,認真裝卡。說歸說,手裏這部老人機雖然長得殘敗,但算不上老舊,沒人記得它是哪來的,多半是住客落下的。西河從不丟客人東西,她覺得興許人哪天回來再見著,哪怕不名貴,心裏也覺得歡喜。

她喜歡這種小情小調,有時候甚至會因為撞件別人身上發生了感動的事兒,而興奮的喝到微醉。

可她原來不這樣。原來的西河桀驁、不羈,喜歡追求刺激,同時又是實打實的好學生,認真聽講,功課漂亮。雖然她的生活總在跟傳統正軌打擦邊球,但沒人能挑出錯。可她為什麼會喜歡沉默寡言的昌林,不解風情,甚至刻板無趣,沒

有人理解。

“就算是蹦極、滑翔,山穀或天空的風景再漂亮我還是要回到地麵上。昌林就是我的地麵,他不管我從哪來,也不在乎我落地的姿態好不好看。他是下雨會來給我打傘的人。”

“我喜歡玩,他沒什麼興趣,但總會陪著我。人這輩子一共就才幾十年,我二十好幾才堪堪遇上這麼一個掏心窩子對我好的,能打三份工帶我去北京玩的,所以我對那些總覺得無所謂、總有下一個的說法感到極其的好奇——都哪來的自信?”

後來昌林死了。很突然。西河又哭又鬧,父母每晚失眠,怕她想不開,或者抑鬱。

突然有一天她跟父母說:“我要好好活著。”於是一個行李箱,帶上所有和昌林有關的東西,一張火車票,來了青海。從此再沒回去過。

西河見昌雲第一眼,恍恍惚惚,像看見當初的自己。

可昌雲顯然更消沉、落寞。

西河來這,是為了生、為了活、為了啟程;昌雲明顯相反,她是逃來的,狀似果決,卻又和來路牽扯著絲縷,斷的不甚幹淨。

男人裝好手機卡,墨色眼瞳盯著亮起來的手機屏幕,閑來無事問:“她從哪兒來?”

“資料上寫的是杭州。”說到這,西河想起什麼:“哎,你是不是在那上的大學?”

他嗯一聲。

手機剛開機,還沒收到任何信號。

“她為什麼把卡給你?女人間的信任建立的真是莫名其妙。”

“男人間的信任也不見得多有跡可循。”

“......人緣看起來不錯。”男人低聲感歎。

信號剛三格,瞬間收到無數信息和未接來電記錄。

瞥一眼,拇指輕勾,手機蓋要合上的瞬間,卻眼色一閃,眉峰突皺。

西河速度極快,劈手便奪了手機:“窺探他人隱私可不是什麼好事。”

“看見一條信息,發件人有點眼熟。”

“張三李四王二麻子全國通用。行了,收拾收拾睡覺。”

“吃完了?”

“恩,馬上睡了,不能吃太飽。”

“行,你先去睡,我洗碗。”

西河握著手機,聞言笑眯眯的點頭:“好嘞好嘞!我去送下手機,辛苦辛苦。”

男人一言不發,目送西河大刀闊斧出門去,招搖肆意,渾身野氣。

這女人。他搖搖頭。

房門關著,西河在門口靜了會兒,徑直開門。沒鎖。

床上鼓了條包。

昌雲已經睡了。西河站在窗邊感受室溫,不算熱,凍不著就行。四下安靜的查看了翻,這才拿著手機給放在床頭。剛要走,想起她離開的姿態和無意間看見的信息提示,又拿起來調成靜音。

自己的號碼已經輸進去了。其實都是有備無患,昌雲虛弱,大半因為情緒低沉。心情寫在臉上,嘴還硬的像煮熟的鴨子。

睡著的昌雲仍覺得累。身體沉重的像從床上一路下沉,沉到地麵,再陷進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