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國之罪人。
宛大的天地,而今,隻剩下了我一人。
我徘徊在城門之外,想著怎麼才能進去,在此過程中,我問了一個又一個路人:“可不可以帶我進城?”
他們大多都沒有理睬我,徑自從我身邊走過。偶有兩三個停下腳步,卻是看著我搖頭輕歎。
世情冷暖如斯。
我正在黯然神傷,有一道影子覆了過來,抬眸,看見一個男人。
白衣,黑發,黑瞳。
無比簡單的色彩,卻在他身上構築成難言的一種優雅。
他望著我所在的方向,眼眸中有淡淡的唏噓,然後看見我,微微一愕。
我問,可不可以帶我進城。
他沉吟片刻,點頭道:“跟我來。”
於是我便跟著他進了城。
他背著一把豎琴,琴弦在黯淡的夜幕中散發著淺淺銀輝,像月光一樣。
守城的士兵本欲攔阻,但在看見這把豎琴後麵色頓變,恭敬而拘謹地讓路放行。
我搶在他前,踉蹌先行,一路過去,滿目瘡痍。
這座原本地屬西國、素有明珠之稱的燕城,被戰火摧毀了的,不僅僅隻是城牆,殉難了的,不僅僅隻是六千名士兵,還有千年文化,百年富足,和廿年祥寧。
且看家家掛白紗,戶戶添新墳,多少妻離子散,多少家破人亡……就為了成全幾個人的權力野心、千秋霸業。
氏國,不報此仇,我不為人!
二
長街的盡頭是我家。
白玉石階層層疊上,兩具銅製人首司晨靈獸屹立在朱門前,門上匾額更是以整塊的琉璃雕刻而成,由先帝親筆禦書,恩賜定國之名。
我的父親,便是定國將軍童靖,受封燕城。
童氏滿族風光一時無人可及,又有誰知,最後竟落得這般下場……
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門上牌匾已煥然一新,金漆大字在華燈初起中格外分明——顏府。
我怔怔地望著那個顏字,感到一種深深的絕望。
身後,白衣人道:“你……要找的地方就是這裏?”
我點頭,複又搖頭。
他打量著我若有所思。便在這時,府門突開,一管家匆匆奔出,對著他躬身行禮,“先生可算來了,快請進!”
我這才知道,原來他的目的地也是這裏,他是誰?
管家邊領路邊道:“三殿下已經等了很久,吩咐說隻要先生一到,就立刻去見他。”
“殿下現在如何了?”
“殿下的傷始終不見好轉,這幾日更是咳嗽不止,請了好些個大夫來,全都束手無策。”
“飲食如何?”
“每日僅能喝三兩白粥,已經瘦的不成人形,把我們都給擔心壞了……先生,這邊請。”管家繞進拱門,我的心頓時為之收緊。
臨湖水榭,掩映在碧樹瓊花間,紅欄綠板,曲廊回旋,好一派神仙住所。
扶欄上掛著八十一顆鈴鐺,窗欞上繡著七十二朵卷心蓮……我對此地是如此熟悉,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香閨變成了敵主的行宮!
管家打開房門,通稟道:“殿下,先生到了。”
一陣咳嗽聲回應了他的話,管家連忙轉身請我們入內。
進得門去,但見屋內擺設如舊,絲毫未有變動,我不禁微微詫異。而描龍繡鳳的象牙榻上,靜靜地坐躺著一個人。
雖是初見,但我知道,他便是顏爍。
以驍勇善戰、鐵血無情名揚四國的顏爍。
被認為是氏國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三皇子顏爍。
以及……害我父親戰死害我母親自盡害我兄長成了眾人笑柄的顏爍!
此刻,他離我隻有五步之遙,臉色蒼白,氣息荏弱。若我撲將上前,是否能在護衛趕到前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