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並沒有鎖。張小順開門進去,夏珂坐在床頭櫃上,五官揪在一起,神情沮喪。她的衣襟上掛著一根芹菜,看起來有一種荒誕地狼狽。張小順忍不住伸手過去,想撣掉它。
“我不該這樣。”夏珂的語氣懊喪。
“嗯,你喝太多了。”張小順捏住了芹菜梗,一滴小小的水珠從夏珂的臉頰上,滑下來,落在她的手背上。她捏著芹菜的手,觸電般縮了回來。
張小順的第一次第一季小結局
第一次“你”
謹以此季獻給流言匪語。
嶄新的小區裏有一塊草坪,很貼心地做成了供婆婆媽媽們遛孩子的遊樂場。矮矮的雕花鐵柵欄外,張小順癡癡地看著裏邊的兩個小姑娘,一個看起來凶巴巴的,皺著眉頭,像座小冰山;另一個圓滾滾,笑嘻嘻,像個小皮球。她倒不是有心在這兒看別人遛孩子,而是等著在巨大的小區裏迷路的吳庸和夏珂找到這個全小區最好找的地方。
“嗯,這個很像小鯊噢!”吳庸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張小順身邊,毫無預警地開口。這樣的出場方式,照理說應該會嚇著任何一個正常人,可張小順卻並顯得波瀾不驚,大概是因為吳庸幾乎是圍牆裏那個小皮球的XL版,使得她的神兵天降顯得和諧而自然。
“吳小球,那個像你。”夏珂指著一架大象滑滑梯陰森森地笑。
張小順似乎聽見吳庸嘀咕了一聲:“昨晚,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終於如願以償成了打雜總管,是該請客吃飯的。”夏珂的一隻手攀在張小順肩頭,一邊瞪著S號的小皮球。小皮球被奶奶抱起來,還不甘示弱嬉笑著,衝著夏珂露出兩個小虎牙。
張小順接過夏珂另一隻手裏的幾瓶水果酒,沒有回應她的話,隻是轉身走了。吳庸扯著夏珂的胳膊跟了上去。張小順聽見她不屑地指責:“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來過一次了還不認識路,我說右邊,你非說左邊。”
夏珂氣哄哄地反駁:“上一次來,天都黑了,我哪知道哪是哪兒?”
爭執像無數次重複地一樣,延續了一路,連張小順這樣嘴拙的人,都覺得這兩人鬥嘴的內容實在是貧乏無趣。就這麼幾個關鍵詞翻來覆去地組合,卻叫兩個奔四的女人樂此不疲,簡直是兩個幼兒園小朋友吵架的套路:
一個說:你不對。
另一個說:你才不對。
一個說:就是你不對。
另一個說:才不是。
張小順命令自己選擇性失聰,直到她做的一桌子菜成功地堵住了吳庸的嘴。這窮人家的滿漢全席是張小順給自己擺的慶功宴,慶祝自己終於榮升“打雜總管”。
正如之前劉建設承諾的,張小順如願做了後勤部的經理。雖然這個職位被夏珂稱為打雜總管,但張小順覺得自己更適合這種四平八穩的活兒。當然,她也清楚,這枚軍功章來得太快,也太容易,裏邊固然有自己的三分之一,有劉建設的三分之一,也肯定還有夏珂的三分之一,她毫不懷疑,夏珂的一句話就可以左右劉一泓的決定。雖然她總是像吳庸說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庸臉上漾起紅暈,水果酒的甜美把她變得像水蜜桃一樣潤澤。
“我宣布:我要出軌了。啊!小鯊,別緊張,我說錯了,我是說,我要出櫃了。”
張小順知道什麼叫出櫃,她吐出嘴裏的油燜大蝦,正襟危坐,但她對此並不意外,隻是覺得長久以來的一團曖昧亂麻終於有了頭緒。說是直覺也好,說是若隱若現的小曖昧也好,吳庸和夏珂,本來就不該是普通的朋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