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丹桂二十歲時說的話一語成畿。五年後,她又夢幻般地坐在這化妝間裏,一會兒,她又要回到讓她魂牽夢繞的舞台上了。她不知道母親當年怎麼給連喜傳的話,反正連喜一直還是孤身一人,曾經苦苦戀著連喜的師姐彩蓮也已心灰意冷地嫁人了。每每看到連喜關切的目光,丹桂心裏就有了隱隱的不安。
看著丹桂還是素麵朝天,連喜聲音裏透著焦急:“丹桂,怎麼還不上妝?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心裏緊張了?”丹桂不想瞞他:“我心裏沒底,害怕讓戲迷們失望。”連喜聞聽釋然一笑:“哪能呢?彩排時大夥都說你現在演的蘇三比起八年前來要傳神得多。相信我,一定會贏得個滿堂彩的。”丹桂眼睛裏放出光彩:“真的?”連喜重重地點點頭:“來,我幫你化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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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桂的心地慢慢平靜了。從小到大,幾乎每次上台前這位大師兄都在身旁,已經習慣了他鼓勁加油的筱丹桂每到這時心裏就踏實許多。她衝著連喜感激地一笑,心想,也許過兩年我真的該嫁給這個男人了,那些如醉如癡的纏纏綿綿不過是戲文裏的瘋話罷了。
三
當筱丹桂憋悶了八年的“苦哇”從幕後顫顫悠悠穿透劇場的每一個角落時,不知是誰一聲叫好,霎時,喝彩聲掌聲沸騰了全場。隻見身戴木枷的筱丹桂輕移蓮步,已經風拂楊柳般來到了台口。全場一下子安靜得出奇,幾百雙眼睛如聚光燈一樣照在筱丹桂的臉上。台上的人兒比八年前似乎又高了半頭,越發顯得窈窈窕窕,那張塗滿油彩的精致的鴨蛋臉上,蛾眉微蹙,眼梢微微吊起,眼睛依然亮得懾人魂魄,隻是在眉目裏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似有萬種風情蘊含其中。哦——老戲迷們幾乎都輕輕舒了一口氣,這還是那個筱丹桂,是戲迷們心裏的那彎清月那汪秋水那個美侖美奐的幽夢。
坐在包廂裏的那個叫默兒的年輕人被驚呆了,台上的人兒是天人嘛?細碎的台步、舞動的裙擺、顧盼生輝的眼神,丹口微啟,已有那疑為天籟之音的唱腔飄飄渺渺穿透耳膜直擊心底。他喃喃自語:“筱丹桂,這就是筱丹桂嘛?”一直像個孩子般興奮的父親道:“是她,就是她,這就是筱丹桂了!”說著,他看了眼呆呆盯著舞台的默兒,更加開心:“嗬嗬,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她的。咱天津衛沒有人不喜歡筱丹桂。”默兒意識到什麼,收回自己的眼神,看了看父親,有些窘迫地微微一笑。
第二天的晚上,這個叫默兒的年輕人獨自一人早早來到了劇場,懷裏抱著一大束青翠欲滴的百合花。兩個半小時的時間又如夢如幻地飛馳而過,直到場散曲終,大幕拉上,年輕人依舊癡癡坐在那裏。諾大的劇院已是空空蕩蕩,一個清潔工走過來,看著這個氣度不凡、怪怪的年輕人,怯怯地提醒:“公子,戲散了 。”年輕人如夢初醒,急切問道:“筱丹桂在哪兒?”清潔工一咧嘴,哼哼,又一個花花公子。但天津衛是藏龍臥虎之地,鬼知道這位是哪個大家的少爺,得罪了說不定砸了飯碗,於是滿臉堆起笑容:“在後台卸妝呢,她是不輕易見人的。”
年輕人絲毫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