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包紮間,瞥見紀無華側腰處有一個菱形記號。形狀複雜古怪,粗看上去似是朵花,仔細看卻是由種沒見過的長蟲圍繞而成,很是詭異。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記號四周卻是平的,不似天生而成,也不是後刻上去的。
正有些出神,身下人動了動,魏進一喜,開口鬱言,紀無華已經猛地躍了起來。下一刻,那冰涼的手狠狠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魏進連忙大叫,"別別,是我啊。"
紀無華眼神凝聚,仔細看了他片刻,似才醒過神來。
怔忪間突然見自己赤著上身,不由驚了驚,猛地收手。還不等魏進看清,那黑衣臨空一旋,已經被他披上了身。他傷得頗重,隻這麼一用力,臉上表情都有些扭曲了,額上青筋暴露,卻是咬著牙低低抽氣,並不出聲。
魏進驚訝看他,不明所以,後又想起,或者是那雙手他不願給人看見?這倒可以理解。
魏進躊躇片刻,低頭見手中布條,朝他伸手過去。
紀無華猛地抬頭,警惕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魏進緩聲道:"你的傷口還沒包。"
紀無華沉默片刻,道:"不用,我自己來。"說著,扯過那布條,背身過去,在衣內慢慢將那布條纏起。他舉動出奇的遲緩,顯是傷口疼痛難忍,不得不如此。
魏進看了半晌終於忍不住,"我幫你?"
紀無華的動作驟然停頓,突兀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他聲音冷咧如初,卻聽不出重傷的樣子。
魏進大有好心喂了驢肝肺之感,鬱悶道,"喂,這是我家後山,我在這裏不奇怪吧。"
紀無華回頭看,見他滿臉受傷的表情,雖然明知道那是裝的,卻還是覺出了自己言語下的過分,怔了片刻也並不開口解釋,隻回轉了頭繼續縛那布帶。
魏進有些索然,這個人居然挑撥不起來,這可真是有些無趣。
看著看著,突然想起一事,"你腰上那記號是什麼意思?"
紀無華一震,隔了良久,沒有聲息。魏進隻得當他是個悶嘴葫蘆,正準備放棄時,他那裏卻淡淡回答了,"是命門。"
魏進驚訝,"命門?什麼是命門?......難道是故事裏一刺斃命的那種?"
紀無華點點頭,魏進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原來你也會哄人開心,我隻當你是個木頭人呢。"他突然覺得此人也有人氣了,並不是那樣難以接近的。
紀無華停下手,平心靜氣道:"你覺得是哄你?"
魏進想當然道:"誰會把這樣重要的秘密告訴一個隻見了幾麵的人,那不是缺心眼嗎。"
紀無華點頭,"說的是。"
他似乎興趣索然了,之後無論魏進再怎麼逗弄,他隻是再不開口。
魏進是個愛聒噪的,遇到的秦少青銘也多是少年氣盛之人,哪怕胡仲賢為人恬淡些,也不至於在對話間理也不理他。此刻他是生平第一次發覺了沉默能如斯頑固,他似用盡全力,也無法在紀無華麵前撬出條縫來,心頭大是沮喪。
紀無華處理好傷口,回頭見他還在,皺眉扶著山壁起身,背向他蹣跚往前行。
他似乎下了決心,非要離這個人更遠些。
魏進大受打擊,難道我這樣討人厭不成?
"誒,我好歹救了你啊......"不等他說完,紀無華手一揮,什麼物件落在他麵前,魏進低頭,尤在草間翻滾的卻是枚亮晃晃的小銀稞。魏進窮了多年,見錢眼開是本姓,慌忙低頭揀起,那冷冰冰的銀子一入手,卻將他刺得醒了,暗道,他這是撇清關係呢,要了豈不更讓他看扁了。
連忙又將銀子丟開,抬起頭要再說些什麼,卻被紀無華背影上透出的那種斷然拒絕阻住了話頭。
他依稀覺得紀無華是因為自己在此才離開的,卻說不出這個感覺的來由。
隻能怔怔看著那個人一步步離開了自己的視野。
第 46 章
胡仲賢感覺自己的法力越來越難以聚集。
與紀無華苦戰時,他已經驚覺到體內真力的狂瀉如潰堤。
每一招使出後,都有些空空落落的感覺,這樣的境況讓他知道自己隻有一戰的機會了,於是他才那樣拚命,喚出了多年不用的短劍。在施緣的幫助下,終於重挫了紀無華。
最後關頭,他有殺紀無華的機會,卻猶豫了。
畢竟他是他的徒弟,遇真子一定不會願意親眼看到紀無華死在自己手中,有朝一日,秦少記起當年的話,他會恨他。
"你不該放過他!"紅柳這麼說的時候,胡仲賢有些怔忪。
紅柳毫不留情點明他本來已經隱隱猜測到的事情,"也許殺了他,你的法力才能恢複。"
胡仲賢轉過身,"你發覺了什麼?"
紅柳拿開貼在他背後的雙掌,"你體內有他的符咒,我不知道你怎麼會這樣不小心......但就是它,在不斷吸取著你的力量。"
胡仲賢仔細回憶,突然想起冥府之行後,被自己下意識中吸入體內的那抹紅色光芒,不由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