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看著紀無華背影,心中亂成一團麻,一時竟忘了自己的身處險境。
不多時,洞外傳來打鬥聲,喧嘩震耳,秦少失魂落魄立在原地,也不動彈。
這時洞口鑽進來一個身影,看到秦少,"哎呀"了一聲。
卻是青銘,趁外麵激鬥之機,溜了進來。還不待找尋,已經看到秦少正站在洞中發呆,青銘連忙伸手來拉他,秦少也不反抗,任他牽著。
這人今日好老實,青銘好不奇怪,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吃驚道:"糟糕,魂給攝走了,難怪那道士也不派人守,真是歹毒。"
秦少這才省過來,驚道:"你怎麼在這裏?......紀無華呢?"
青銘看言語間,他居然又清醒了,也是摸不著頭腦,"他跟公子和施緣大師三人正打著呢,這妖道法力大增,我們得趕緊走,否則就逃不掉了!"
秦少訝道:"仲賢也打他不過?"
青銘看著他,有些埋怨的口吻,"公子為了救你本來就未痊愈!"
平日秦少聽這話頂多哈哈一笑,渾然不會往心裏去,今天一入耳卻是如噬重擊,臉色也變了,火燒般立刻轉開目光。
好在青銘心急著走,也不曾在意。
出得洞來,那三人在空中戰得正酣。
胡仲賢第一次亮了兵刃,卻是把雪亮的短劍,短兵相接,招招不離紀無華胸`前三寸,施緣則拿著禪仗,在身後助他。秦少著仰頭,他印象裏胡仲賢從來都是從容大度的,縱然對敵,手底下也留有三分餘地,這樣銳氣逼人的狐狸卻是他第一次見。
青銘在身旁道:"公子是急了,近來他的法力不知為何總是恢複不了,他是指望這一次能將對方徹底震懾住,以絕後患呢。"
秦少麵無表情看著,無動於衷。
青銘瞥眼看著,心道,怎麼這個沒心肝的家夥,偏是公子一直苦苦尋找的那個遇真子呢,公子為他做了這樣多事情,他卻連一個關心的樣子也不肯給。
想著心下鄙夷,再不看秦少,隻往頭頂看去。
此刻烏雲密布,暗雷滾滾,過了一會竟然下起雨來,那三人追趕著翻上雲頭去,尤不撤手。
青銘連忙拉秦少要往樹下避,卻被他猛地掙開。
雨劈頭打了下來,秦少身上片刻已經濕透了,卻強著頭隻看雲端三人若隱若現的身影。那雨打在他身上,山風吹過遍體生涼,可這種種加起來竟還沒他心裏一半的冷。
不是的,仲賢......
你這樣拚命......其實拚錯了呀......
他怔怔站著,這句話就在口邊,卻始終沒能叫出來。
這一戰,從天明到紀無華不敵遁去,整整戰了兩個時辰。
雨早停了,秦少渾身冰涼又滿心驚燙,自己也不知道到最後濕透全身的到底是雨還是汗。
胡仲賢落回地麵,卻發覺秦少已經不在。
詢問青銘,青銘撇嘴道:"他見那妖道敗落,立馬轉身下山了,一句話也不說......真是無情無義,也不看看公子是為救誰才如此苦戰!竟然連個謝字也沒有!"
胡仲賢疑惑,施緣壓下雲頭,"按說秦少不是這麼冷淡的人,或者是有急事?"
接下來,秦少便病了。
他其實幼年曾得過百日咳,之後便隻要傷風就必定發燒咳嗽,率試不爽,後來請到一位名醫調理多年,身體才好了些。
平日裏父母都關照得緊,惟恐風吹雨淋,他年輕強壯,也再沒犯過這症。
偏生這次心情激蕩之下,不但淋個透濕,還出了一身的驚汗,被風再那麼一吹,卻把老病根給勾了起來。
秦家請來唐非,給開了藥,說是風寒,得靜心調養,短期不得外出。
秦少恍惚聽著,覺得也好,這倒是個好借口,可以用來解釋他為什麼突然不去魏家見胡仲賢的舉動。
如果見了麵,他該說什麼呢,他真的想不出來,隻要想到這一幕,他的心就跳得象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一般,一陣陣的發虛難受。
於是他索姓不去想,病倒的人該有些特權不是嗎?
這日夜裏,他口中渴得緊,醒了張口喊人,連叫了幾聲,聲音嘶啞得連自己也聽不到,喉間痛得象被砂紙磨過一樣,喊一聲更痛一遭,隻好住了口。
顧不得身上疲軟,起身披衣,低頭找鞋。
正頭昏眼花間,視野中突然出現一雙靴子和垂落至地的青色袍角。
秦少心下一緊,雙手緊緊摳住了身旁床沿。
仔細看了看,眼前的一切並沒消失,那麼說不是幻覺?他真來了??
秦少一急,身上的汗也出來了,眼前發黑,直冒金星。
一隻手端著青瓷杯遞到他眼前,那手指修長白皙,修剪得幹淨整齊,秦少貪戀般凝視半晌,卻始終不抬頭。
杯中波光蕩漾,更襯出那雙手分外好看,如同那張臉。
靜了片刻,秦少終於抬眼。
兩人對視一回,胡仲賢溫和笑了笑,秦少下意識要回他一個笑,卻在那時刻心頭一凜,臉上便僵了,勉強笑了笑。我病了我病了啊,他安慰自己,往後躺去,顯出很累很疲憊的神情來。他希望這能讓胡仲賢早些知趣離開,又希望他因此而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