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似寒冰:“沒什麼好說的,現在,立刻交出解藥。我倒還能考慮給你輕鬆點的死法。”
還沒等史蒂夫狠狠擰起眉毛,托爾先開口了:
“如果不是你故意撩撥,她的植物也不會傷害到你。”
說到底還是弟弟嘴賤。
洛基用那雙仿佛要滴出水的眼睛瞪著托爾,他咬緊了牙關,溢出一聲冷笑。
那冷笑聽得艾比打了個寒戰。
她突然開口,阻止了兩兄弟火花四濺的對視:“其實……不必過分擔心,書上說隻要不是服用奶瓶果,隻是被它的汁液噴一噴,時效不會特別長。”
她縮了縮脖子,聲音變得超小:
“大概……三天左右會恢複正常,七十二小時。”
“……”
洛基的表情像吸血鬼吃到了大蒜,麥格教授被砸了糞彈。
托爾意猶未盡般咂了咂嘴:“哦,可惜。”
他問:“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他這種狀態持續得久一點?”
洛基的眼神告訴托爾他已經涼了。兩個神兄弟又在沙發上滾成一團。
場麵本來非常殘酷,但因為兩坨肉的關係變得黏黏糊糊,黏糊到辣眼睛。
艾比別過了腦袋。
史蒂夫似乎也覺得不妥,他試著把這兩個神分開,並把他們丟在門口。同時接通頻道,通知了複仇者成員。
複仇者們又轟轟烈烈地來了,對於洛基追捕戰大夥總是樂此不疲。結果一眼看到和托爾搏鬥的大胸邪神,眼球和下巴劈裏啪啦掉了一地。
娜塔莎和鷹眼兩個笑得門都要塌了。
洛基還不死心,氣喘籲籲地抬高聲調:“到底有什麼該死的方法能讓它盡快消下去?!”
他聽起來像要把那兩團礙眼的東西用刀割了。
複仇者們又是一串“哈哈哈哈”,笑得東倒西歪。
隔著門板,艾比慢吞吞地衝他喊:“也許我可以試試,但你得兌現你的承諾,把花給我。”
聽到門口沒有動靜,艾比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這個奶瓶果是獨活草和牛頭搖搖樹的孩子,很有可能是變異品種。”
言下之意是,她其實也不確定時效究竟多長,興許永遠也變不回來了。
洛基:“……”
……
複仇者小夥伴們興衝衝地把洛基再次捆走後,艾比家重獲平靜。
她還在沙發上坐著,情緒不高。史蒂夫把呼吸都放得小聲,生怕惹她更不愉快。
她坐了一會,從口袋裏掏出兩個零散的物件,史蒂夫眼神一掃,發現是條項鏈。
是已經破碎的項鏈,眼球造型,整齊地裂成兩半。
艾比抿抿嘴唇,從另一個衣兜裏取出根小木棍,史蒂夫猜那是巫師的魔杖。
她用魔杖點住裂開的項鏈,小聲念出咒語:“恢複如初。”
魔杖爆出一團萎靡的小火花,咒語失敗了。艾比也不喪氣,把火星拍掉,重新念咒。
史蒂夫就坐在旁邊,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念。
艾比念了差不多有十遍“恢複如初”,其中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意外狀況;但最後一遍她成功了,兩半項鏈合在了一起。
她把它小心翼翼地提起來,晃了晃,銜接嚴絲合縫,沒有再裂開。
艾比鬆了口氣,她把項鏈重新收拾好,掛上脖子,用皮膚溫暖著那塊冰冷的地方。
她的心裏有種摸不著的悵惘,類似於人走到懸崖,一腳踏空。
項鏈的外表被修複好了,看上去嶄新嶄新;但艾比能感覺到,裏麵的魔力已經漏光了,興許就是在它爆出光芒拯救她的時候。
它曾被人施加了守護類的魔咒,但現在已經變成一個空殼。
史蒂夫看艾比坐在那,不動不響,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麼。他的膝蓋微微動了動,觸到了她的。
艾比被他的動作驚醒了,她仿佛現在才注意到史蒂夫在她身邊似的,趕緊站起來,說:
“對不起史蒂夫,我……”
話沒說完,天旋地轉。一陣眩暈感倏然襲擊了她,視線裏變得朦朦朧朧,像籠罩了一層黑霧。
一座山壓在她身上,或者是額頭……她覺得那裏很燙,燙得她要燒起來了。
模模糊糊中,艾比看到史蒂夫驚慌失措的臉,聽見他在著急地喊著自己的名字——
然後“啪”的一聲,電源被切斷,世界變成一片黑暗。
……
艾比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她打量環境:還在家裏。是熟悉的床,熟悉的臥室。
……她這是怎麼啦?
門輕輕一響,是史蒂夫放慢腳步,走了進來。他手裏還端著個托盤。
看到艾比醒了,似乎還想動彈,他趕緊把托盤放在床頭櫃上,小心翼翼地把她按住了。
“你發燒了。”他這樣說,順手給她墊高了枕頭。
艾比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喉嚨一陣火燒似的幹渴。從額頭到脖子一路還有些微熱度,身上有點黏黏的。
“可能是淋了雨的關係。”史蒂夫幫她把一綹頭發撩到耳後去,手指碰到了她仍然溫度偏高的臉頰,“來喝藥。”
他把托盤裏盛的藥和一杯水拿過來,遞給艾比。看著她如獲至寶地捧著玻璃杯,喝得有點急,還間或發出一點被嗆住的含糊聲音。
史蒂夫簡直有操不完的心,撫順她的背,一個勁喊她“慢點”。
等到看她一口氣喝了一大半,史蒂夫感覺出不對。
他提醒她:“藥”。
艾比支支吾吾的,舔舔嘴巴。
“史蒂夫,我可以……”
她本來想說“我是個巫師,可以自己熬配提神劑”,但史蒂夫陣勢太大,看樣子是根本不打算放她下床的了。
史蒂夫的話證明了她的猜想,他聲音很輕,但有點嚴厲:“先把藥喝了。”
艾比往被子裏縮縮,不敢再質疑他的權威。
普通的感冒藥不比魔藥,沒那麼快見效。艾比喝完後,隻覺得喉嚨不那麼幹了,但還是沒精神。
史蒂夫看她蔫蔫地窩在被褥裏,小臉皺巴巴、白生生的一團,因為熱度還沒完全褪去,皮膚裏又透出病態的紅,知道她決不好過,頓時整顆心髒都擰巴了。
艾比看他緊緊皺著眉毛,甕聲甕氣地:“史蒂夫,沒關係呀,我睡一覺就好了。”
她總是麻煩她的鄰居。雖然他既善良又熱心,艾比還是不忍心回回麻煩他。她給他添的亂可夠多了。
“我在這看著你。”史蒂夫的口氣聽起來沒得商量。但他很快就把聲線放軟了,像陽光下融化的咖啡蛋糕:
“如果你覺得無聊,我可以讀書給你聽。”
《百年孤獨》《追憶逝水年華》或者其他世界名著,哪樣都行。
艾比慢慢把被子拉高,遮住下巴和嘴,隻露出一雙冒出濕氣的眼睛。這雙眼睛下垂得厲害,比平時更軟、更溫柔。
她真正意識到自己生病了,因為生病的人都迷迷糊糊的,還都比平常更任性些。
她小聲地問:“你可以給我講個故事嗎?”
史蒂夫沒立刻接上話。這可能有點超出這位二戰老兵的能力範圍了。
“……”
艾比沒有聽見他回答,往被窩裏沉了沉,這下連眼睛都看不到了。
史蒂夫有點好笑地把她從被子路挖出來,被角也仔細地掖好。他硬著頭皮:“好吧,我說一個,說完你就可以睡覺了。”
艾比雀躍地應了一聲。
史蒂夫一清喉嚨,他思索著開了頭:“……從前,在大森林裏,有一顆漂亮的小豌豆……”
艾比問他:“小豌豆為什麼會在森林裏呢?”
這就不太好說了。史蒂夫絞盡腦汁:“……她和她媽媽走散了。”
艾比繼續追問:“豌豆也有漂亮和不漂亮的區別嗎?”
“她是……嗯,身材比較飽滿的,很圓潤。”史蒂夫不得已要給豌豆加上更多的人設,“她還是顆金豌豆。”
別的豌豆都是青的,所以沒她好看。
艾比沒有問題了。
她縮在被子裏,聽到史蒂夫的聲音像大海的波浪,一起一伏的:“小豌豆在森林裏走,走著走著,碰到了隻金絲雀。”
“金絲雀一蹦一跳的,看到她這樣與眾不同,尖喙一叨,就把豌豆銜進了嘴裏……”
艾比感覺自己像春日海浪裏的小船 ,在平和的波蕩裏發著困。
握著被子的手鬆開,她慢慢睡著了。
史蒂夫始終觀察著她,他立刻噤聲。等到看她呼吸真正平緩下來,才小心地把她的手藏進被子裏。
而艾比此刻正在做夢。
在夢境裏她變成了那顆豌豆,不同的是她穿過森林,始終沒有遇到任何人。但等到她渡過大湖,穿越到彼岸,才發現彼岸有座城堡。
小豌豆一蹦一跳地上了階梯,抱著莫名的期待和忐忑,推開了大門。
大堂燈火通明,數以千計的蠟燭在空中漂浮。
那是霍格沃茨的禮堂。
小豌豆開始慢慢膨脹、變形,長成了人。艾比邁著輕快的步伐,路過餐桌。
長桌邊鬧哄哄的,人群圍成一團。艾比的心砰砰直跳,好奇地跟著他們探頭探腦。
她看到了一隻金絲雀。
它有很溫暖、很漂亮的羽毛,尾巴活潑地一擺一動。大夥兒拿著瑣碎的食物屑逗它,它就撇頭。
突然空氣中“砰”的一響,像香檳瓶塞被彈開。孩子們此起彼伏地驚呼,金絲雀在他們的注視下逐漸抽條,變成個長手長腳、高高瘦瘦的大男孩。
他拍拍胸脯,在人群中轉了一圈,奔跑高呼:“金絲雀蛋奶餅幹,七銀西可一塊!”
人群七嘴八舌地簇擁著他,大部分是一年級的小豆丁,襯得他高得惹眼。
他抬頭了,他看見了她。
薑紅頭發在視線裏生機勃勃地晃動,男孩衝她大幅度地揮揮手臂,同時展示懷裏的一大袋糖果:
“嘿bunny,你今天好嗎?要不要來點嚐嚐,這可是最新發明!”
艾比一下笑了,她聽到自己的回應:“嗨,弗雷德。”
這是個好夢,她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