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那你倒是說說，什麼差事這麼著急？”
“保密，商業機密。”
王娟隻在“新東家”這兒呆了四個月便辭職了。她覺得像是身置一個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環境，麵對的也是截然不同的人，工廠好像是件翻修後的器物，一切都有了新的定義，隻有她還是個舊物件，她與周圍格格不入。她的故事還在這個環境內飄蕩，談笑，所有的人仿佛都在懷疑她，嘲笑她，令她深覺不安。她的內心深處總飄浮著一種不踏實感，那是一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到了最後，她覺得自己成了異類。而她也明白自己給召回留用的另一個目的了，那就是她手頭上的業務資料，包括一大堆的客戶等等還在顯示著非凡的價值，雖然小張已經接過去好多，但這還不是全部，還需要有個過渡。
她把自己所有的業務，包括客戶資料等等與新來者做了交接。新公司的老上級還是頗為通情達理的，表示了挽留，然後宣布了方案：給她加發三個月的工資，要求她兩年之內不得從事同樣的工作，目的是維護公司的利益。
離開的時候王娟懷著些許傷感，她站在宣傳欄下，環視著這個呆了七年的廠子，自己在這兒有太多的記憶，無論如何，她從一個剛畢業的青澀的大學生，到現在淪為下崗工人，今後即將物是人非了。
趙青麗很快知道了王娟離職的消息，過來找她。兩人不禁抱頭哭了一通。趙青麗滿是傷感地說著大概：“我老公又托人又找關係，寫了份悔過，交了那些材料，於是就把我放出來了。魏興水就不說了，老範給判了一年半的刑，逮進去了，說是妨礙公務，尋釁滋事，擾亂公共秩序……我們三個我算是好的，在裏麵呆了七天。出來以後我大病了一場，差不多都快得抑鬱症了，我老是想不開，想不開為什麼會這樣。我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老在家裏呆著也不是法子，自我想法子吧。”趙青麗道：“我剛找了個新工作，私人的，幹主管會計，跟原來的工作差不多，廠子也是幹針織的，有許多業務和咱們原先的那個廠子相似，所以我這也算是輕車熟路吧。所以我過來找你，也算是特意的。王娟，你也來吧，這個廠子非常需要你這樣有外貿經驗的人，你想想看，要是你把原先廠子裏的客戶挖空，帶過來，該是件多麼解氣的事兒？讓我們用這個方式來報仇吧。”
“報仇？”
“對。用這種方式報仇，既賺錢又報仇。”
“可我是跟老呂是有約定的，我得兩年內不能從事這樣的工作，他還給我加發了三個月的工資……我得講信用講良心。”
“信用？良心？你怎麼還信這個？這年頭誰還講這個？”趙青麗揮著手像要爆炸，又激動起來：“虧得你也算是知道內情的，從改製開始到現在，你到底看看誰在講信用講良心？你還嫌吃虧吃得少嗎？”
王娟心下猶豫了：“你來找我，就是為了拉我去挖客戶嗎？”
“算是吧。難道你不想嗎？如果你以前覺得覺得廠子是公家的，還有點公德心，那現在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廠子變成私人的了！這樣的廠子，就該讓他早點倒掉，早點完蛋，最好讓他老呂老金窮死餓死！”
“你讓我想想，好嗎。”
“這有什麼好想的？來吧！”
王娟沒有聽從趙青麗的話。她思前想後，覺得自己和原先的老東家還沒鬧到勢不兩立的地步。但她也不想閑下來，想出去找份工作。然而外麵的“非典”疫情越來越重了，全國處於一場防疫戰中，連他們的小區都設置了隔離障，禁止非小區人員進入，本小區的人進入也得登記消毒，甚至量體溫。張國明勸著王娟，反正雙方老人都不方便來，出行也不方便，幹脆在家安心帶孩子算了。
“那我得等到什麼時候？”
“反正你現在也幹不了別的，你又不能幹跟以前一樣的活兒。你看著咱女兒，有合適的再說，不著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