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間守著。
這可是王喜子第一次到東院,免不了好奇走動。瞧著瞧著,就見著書桌上放著一塊玉佩,那玉佩上分明雕著一朵並蒂蓮。王喜子曾看過王爺帶著這塊玉佩,也聽的後廚的丫頭談論過,說是那蔣玉菡送的,王爺可喜歡得緊,天天掛在一副外頭,生怕別人瞧不見了。
看著看著,心下一樂,想:看來這蔣玉菡是真真失寵了,王爺連著玉佩都取下來了。手往那著上一抹,便將那玉佩藏在袖子下邊。
等那淩煙進來,裝了菜,便把那王喜子轟了出去。
王喜子右手領著食盒,左手攥著玉佩,心中是說不出的高興,一路小跑回了後廚,直奔那柴房。
推了門,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的蔣玉菡,冷笑道,“□的裝什麼死,爺爺給你送菜來了。”
蔣玉菡累了一晚,又挨了一頓棍子,腹中雖然饑餓,但也早已是動彈不得,隻得趴著歪了頭看著眼前的人。隻見他打開食盒,遞到自己麵前。他伸手去接,又被那人收了回去,一會兒又遞過來。戲弄似地來來回回幾次,笑道,“想吃?行啊,爺給你加點料就讓你吃。”說吧,呸呸將那每一盤菜都吐上了口水。
蔣玉菡勉勵撐起的手落在了地上,這飯是吃不得了。他隻是絕望的趴著,再也不去接那食盒。
王喜子見他嫌棄,便冷笑著把那食盒放在他麵前,道,“主子說了,狗都不吃這菜才賞給你吃的。你愛吃不吃。”忽的,又想起了什麼似地,從袖中掏出那枚玉佩,攥著繩子甩啊甩的,道,“還有這玩意兒,主子說不稀罕,就賞我了,你看是不是特眼熟?”
蔣玉菡抬眼一看,可不就是他那並蒂雙頭蓮玉佩,心中悲痛。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撐起身子撲上來不要命似地爭搶。那蔣玉菡性子溫和,平素連說句話都不會大聲,如今竟被激的更個瘋漢般張牙舞爪。
可他這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的人,又何來的力氣跟一個粗使奴才爭搶,被那王喜子一把推倒在了柴垛子上。
蔣玉菡看著那玉佩在他指間飛轉,急的扯著嗓子直喊,“還,還給我……你,還給我……”眼淚早已是流不出來了。隻是後悔自己信錯了人,明知他不稀罕,看不上,卻還是把著玉佩送給了他。真是愚蠢透頂,真叫一個所托非人!
王喜子也是驚奇,這麼一個看上去隻有半條命在的人居然還能撲上來搶這玉佩,看來還真是件寶貝,自己可得回去收好了。
正想著,那玉佩的紅繩一鬆,整塊的飛了出去,砸上了牆又彈進柴堆裏,隻留的一朵蓮花落到了那蔣玉菡身邊。
蔣玉菡看著這一幕在瞬間發生,突然瘋了般撲過去將那半塊玉佩攥在手心裏。
王喜子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忙過去找那剩下半塊。可那柴堆堆了足有兩人高,怎麼找的到。一時怒起,一腳踹翻了蔣玉菡,將他手上那半塊玉佩搶來。也不顧那碎玉的尖角往那蔣玉菡手掌裏剌開幾條血痕。
王喜子出了柴房,閂上了門。將那剩下的半塊碎玉佩隨手一扔,扔進了院子裏的深井之中。
隻聽得屋裏那人扯著沙啞的嗓子拚命的拍門,喊道,“那是我的,你還給我——你還給我————求求你,還給我——”可就喊了這麼幾聲,就沒再喊了。安安靜靜的,連個聲兒都沒了。
蔣玉菡就那麼靜靜的在地上躺著,身上的力氣在剛剛的叫喊聲中已經耗盡。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小時候爹跟他說過的一句話: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小時候不懂,爹娘枉死,雖然難受也未覺得這般了無生趣。現如今,他才是真真體會到了個中苦楚。
第十五章。
是夜。
忠順王一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三更天,突然睜開眼,想給身邊的人掖掖被子,可這身邊哪兒還有別人。伸出手去,卻撈了個空,隻得閉了眼假寐。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少了一個人,少了點什麼事兒,連被窩都是冷的。
等再次睜眼,已經是天明。品藍光著腳丫子溜進裏間,打著哈欠推醒王爺。那忠順王也是朦朧著睡眼,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小心翼翼掀開被子,起了身還不忘將那被角往裏塞好。
梳洗完畢,正想瞄一眼床上睡著的人兒,卻看見一床空蕩蕩的被褥。主仆兩這才意識到,今個兒屋裏已沒有了那蔣公子。
早朝,照例是不用去了。那忠順王胡亂用了些早點,正準備回房繼續歇會兒,就聽得聖旨到。等那王爺出去,傳旨的大太監已是在前廳等候。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九月十九觀音誕辰,特招群臣入宮聆聽佛法,明心慧誌,共慶佛誕,欽賜。
太監扯著尖利的假聲對著滿屋子的人嘶吼。
佛法有那勞什子意思,不是要禁本王的足嘛?本王不去!
雖是心底抱怨,但也隻能恭順的接了旨,更了衣巴巴的王宮裏去。
說是參禪悟道,可眼前這景象分明是一場溜須拍馬的盛宴。隻要是張口,必然有那趨炎附勢之徒前來阿諛奉承。他堂堂的忠順王爺,自認是紅塵間的大俗人一個,一輩子離不了□酒色,沒有什麼佛緣,慧根也不高。竟也能被他們誇的如靈童在世一般,天上沒有地上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