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段(1 / 2)

沒有回頭,不出聲地揚起嘴角:“安卓,你的瑞典語說得越來越好了,都會用這個詞了。”

“整個城堡裏隻有你一個人對我說話,我不跟你學瑞典語還能學什麼。再說了,你的中文不是說得一樣好?”

“我不如你,你都會念詩了。”亞曆山大揚了揚手裏的詩集。

“啊,那個。”安德拉斯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北海和遠東的海水顏色是不一樣的,你知道嗎?北海的顏色——更像你的眼睛,美是美,卻冰冰冷的。”他隨口念出了那本詩集裏的詩句:“大海溶化了人體的浮木。又用秘密酸來處理他們。”

“讓信天翁吃掉他們的眼睛。淡鹽水帶著他們,慢慢地回到大海——通向創造性的最初的水,通向新的試探。”亞曆山大的聲音加了進來,悅耳的語調給詩句添上了海水般腥鹹的回音。

亞曆山大翻開詩集,扉頁上寫著A.L.兩個字母,就像安德拉斯的人一樣,龍飛鳳舞,張狂自信。他不經意地說:“你又在哪裏散發你的魅力了,整個馬爾默的人都把你當成神一般崇拜?”

“站在懸崖上俯瞰山下的芸芸眾生,就會覺得人生也沒什麼了不起。至於那些人嘛——該給他們人情的,我給他們錢,該給他們錢的,我給他們人情,於是馬爾默自然就都認識我了。至於那些什麼都不要的,很簡單——”安德拉斯抬起手,在脖子上優雅地一劃,做了個“哢嚓”的手勢,“那些不會聽命於我的,不屬於我的人,他們也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亞曆山大有些吃驚,他從來沒聽安德拉斯說過這些。

“在某些人的眼中,我是不是也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安德拉斯笑了。“不,不會的,至少我不會。我不會放你走,你是跟我在一起的。”

“恐怕沒有人想到,我們會是這麼親密的關係吧。”

“恐怕也沒有人想到,原本是腓特烈家族第一繼承人的亞曆山大閣下,從小就患有自閉症,隻有我一個人能對他說話吧。”

金發的少年回過頭來,眼睛裏亮閃閃的。

“是我隻能對你一個人說話。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安卓,你知道我不在乎繼承權,不在乎這裏。那座城堡”——他指著視線下的龐然大物——“那座城堡對我來說就像一座監獄。我隻在乎跟我說話的人。唯一的,能跟我說話的人。”

“亞曆山大,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的自閉症早就好了,你根本可以對其他人毫無障礙地說話,隻是由於習慣,你才沒有這樣做?”

“是嗎?不,不是這樣。”亞曆山大自嘲似的笑容浮上了他的麵容,“我不想這樣做,安卓。我的世界中隻有你一個人,我不想麵對人群,不想對他們說話,不想跟他們在一起。”他轉過臉來,纖細修長的手指攀上安德拉斯的臉龐,熱切地注視著他的眼睛,“你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

他說不下去了。安德拉斯抬起雙手,輕輕揉搓著亞曆山大的一頭金發。他凝視著海水一樣的眼睛,仿佛自言自語似的說:“沒有人可以拒絕這樣的眼神,亞曆山大。是你逼我的。”

他的視線漸漸往下挪,低下頭,吻住了金發少年的嘴角。被吻住的人渾身一震,下意識地往回收下巴,妄圖逃避這個吻。安德拉斯用手卡住了他的肩膀,不讓他往回縮,同時更用力地吻下去。他吻得如此深入,幾乎要把亞曆山大逼得往後傾倒在了草地上才收手,而那個人已經是氣喘籲籲了。

“是你逼我的,亞曆山大。”安德拉斯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盯著被吻得鮮紅欲滴的嘴唇,“你是我的了。從今以後,你隻能是我一個人的。隻能是我一個人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搶走你,除非我死了!”

亞曆山大還沒有從剛才那個吻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安德拉斯平時是自信的,灑脫的,甚至是有一點自負的;可是今天他是……亞曆山大不知道該融合形容。瘋狂的?他自己被這個詞嚇了一跳。他的聲音嘶啞而低沉,欲望似乎助長了他體內某種瘋狂的苗頭,並在他們的初吻和之後的話語中顯現出來。

他覺得這個吻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他有些不敢接話,良久才說:“我們剛才……你怎麼……怎麼辦,父親會知道的,他會打死我們的,媽媽去世後,他每天都在喝酒,變得更狂躁……我們沒辦法逃開其他人,我們要怎麼……”

安德拉斯的眼中閃著光,亞曆山大覺得那是某種火苗的形狀,燃燒著,仿佛要把一切燒成灰燼。他的肩膀被扳住,巨大的力量讓他覺得疼痛,可是安德拉斯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他焦灼的目光盯著亞曆山大:“聽我說。我不許你管其他人。從今以後,世界上隻有我們兩個。我們到巴黎去。”

“巴黎?”亞曆山大茫然地注視著他。

“是的,巴黎!我們去舊大陸,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

“我們……可以去嗎?我,我不能就這麼離開……”

“是嗎?那你還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安德拉斯悄悄地把手放在了脖子上。亞曆山大被嚇壞了,直愣愣地看著他。今天他這是怎麼了?平日那個風度翩翩的安德拉斯到哪裏去了?這個人正在用一種近乎威脅的姿勢說服他。亞曆山大覺得自己無法動彈,無法說話。安德拉斯按住他的肩膀,半脅迫半引誘地說:“亞曆山大,跟我說,我們去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