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開口了:“我的兒子,亞曆山大?腓特烈。”
那婦人連忙把黑發的男孩子推到他身邊,口中說道:“快去打招呼啊,這是你的弟弟……”
貴婦皺起了眉頭,沒有說話,而中年男子製止了她:“沒必要,這孩子有自閉症。他不與任何人說話。”停了一下,他又緩緩開口,“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讓你們進這個門……”
東方麵孔的婦人垂下了頭,不發一言。
亞曆山大卻從保姆的懷抱中掙紮著要下來,一步一蹣跚地走到黑發男孩的前麵,一字一句地說:“你叫什麼?”
黑發男孩直愣愣地望向他的眼睛,張了張嘴,卻冒出一大段難懂的東方語言。
亞曆山大歪著頭,聽了一會兒,指著自己的胸口說:“我叫亞曆山大。”
坐在沙發上的那一對夫妻——亞曆山大的父母這會兒已經是驚詫得說不出來話了:他們這個自閉症的獨子幾乎不與任何人交流,如今卻對著一個素未謀麵的朋友自我介紹!亞曆山大根本沒注意到他父母的眼光,又說了一遍:“亞曆山大。”
黑發的男孩笑了;他似乎聽懂了麵前這個金發的、天使一樣的小男孩的話。他也指指自己,努力做出一副大人的神情說:“安德拉斯。”
“安德拉斯。”亞曆山大一字一頓地念。
“哥哥。”黑發男孩又指指自己。
“哥哥。”亞曆山大跟著念。
兩個第一次見麵的孩子,竟然麵對麵地笑起來,露出孩童天真無邪的笑容。安德拉斯指指外麵,說了些亞曆山大聽不懂的話,但是他覺得,應該是拉他出去玩。
“好。”他點點頭,打算和安德拉斯去采果子。
“這孩子幾歲了?”中年男人問對麵的婦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啊,剛滿五歲。”
“以後他就在這裏吧,我們會看好他的。至於你——我們已經給你買好了回香港的機票。”
美麗的婦人眼眶裏頓時充滿了淚水,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有了一個好前途,同時又被即將永別的情緒衝擊得不能自已。她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容顏一下子憔悴了很多。
叫安德拉斯的黑發男孩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緊緊地撲過去抱著他母親的大腿,發出小獸般的嘶叫。亞曆山大被這副情景嚇得倒退了幾步,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然而沒有人來管他——所有人的都衝上去扯開他們倆,那孩子的力量大的驚人,婦人的大衣差點被沒撕破。他剛才的天真無邪突然不見了,仿佛突然變成了一個與年齡不相稱的、卑微之下充滿了驕傲和絕望的成年人。
那一天就在自閉症的亞曆山大悄悄的改變、和突如其來爆發的戰爭中過去了;亞曆山大很多年後還記得那樣的聲音,那東方發音的字句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腦海中。他後來才明白,安德拉斯說的是:我恨你們,我恨你們全家。
而那個時候,他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安德拉斯。
馬爾默的開始
撲麵而來的北海海風帶著寒帶特有的清冷味道,溢滿在了懸崖上流動的風中。從馬爾默安靜的城鎮看上去,腓特烈城堡就像背景幕布中的一個暗點,永遠紋絲不動地矗立在層層的森林當中。而從腓特烈城堡看上去,懸崖上那塊在高處的草地就像連接海與天的一塊青色寶石,那是年輕人唯一擁有的,讓他們感覺溫暖的地方。
馬爾默的人們都在傳說,腓特烈公爵家裏來了新的繼承人,毫不猶豫地占據了原有的小主人亞曆山大的位置。幾乎沒有人真正見過那個不和任何人說話的亞曆山大,隻是在傳聞中,他的相貌仿佛是上天對他自閉症的補償一般,俊美得如同斯堪的納維亞神話中的天神下凡一般,而且這俊美隨著年歲的增長與日俱增。據說他緊閉的嘴唇如綻放的玫瑰花般鮮美,眼睛中透出冰冷的藍灰色,和北海的顏色一樣。
但幾乎沒有人真正見過他。相反,那個年輕的、有著東方血統的繼承人倒是常常到鎮上來。他的名字叫安德拉斯,據說是這個家族的外係,在勢力鬥爭中失敗而被發配到遙遠的東方海港,但由於他的存在,改變了這一支的命運。每個人都敬畏他,但每個人都討好他,因為他慷慨大方,風流倜儻,恣意揮霍,即使是對不認識的人也毫不吝嗇,總是人群聚焦的亮點。沒有人能否認從他黑暗的眼神中透出來的魅力,即使他還隻能算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年輕人。
於是傳聞變得更多起來,有人說安德拉斯和亞曆山大勢不兩立,安德拉斯徹底剝奪了亞曆山大的自由,讓柔弱的少年成為了城堡中的金絲雀,還有人說亞曆山大早就被安德拉斯監禁起來,要不然為什麼人們從來都看不到他的身影出現在人群中和宴會上?
這會兒,傳說中的美少年正坐在高高懸崖的那塊綠地上一塊巨大的岩石上,微微揚起下巴,眼睛看向遠方某個不可知的深處。
“聽說了嗎?”身後黑發少年的聲音由遠而近,“人們都在傳說,我把你變成了我的禁臠。”
亞曆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