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段(1 / 2)

去幾天,這正是最好的時機,探測這裏曾經發生的一切。他佇立在樓梯上那一幅幅流光溢彩的畫像之間,那深不可測的祖先,腓特烈家族的榮光,藍眼睛黑頭發的表親,還有戎裝的安德拉斯自己……他曾經帶著欣賞和追憶的眼光去看待這些畫像,但如今他卻怎麼看怎麼覺得別扭起來。他不由自主地把畫像中的人和安德拉斯剝離開來,努力地想找出兩個人的區別。

可是沒有。那是一模一樣的形象。他甚至無意識地用手觸上了畫像,想剝開那身戎裝,看看下麵的身體上,是不是也和安德拉斯一樣有著千瘡百孔的過去。當他回過神來自己在幹什麼時,他自嘲地笑了。

正在這時,花園的門口有人在按門鈴。尼爾斯在安德拉斯走後就去下麵的農莊了,城堡裏隻有很少的工人。有人開了門,沈方夏從窗戶看起來,兩個穿著警察製服的人正在與工人談話。沈方夏心裏一動,走了下去。

警察本來要往回走,被沈方夏叫住了。他詢問警察的來意,警察說本來約好了今天與蘭諾夫先生談談前一陣城堡裏的意外,結果沒想到人不在,隻能下次再來了。

“等一等,先生。我是……我是他的秘書,蘭諾夫先生今天有急事出門了,囑咐我接待你們。”沈方夏脫口而出。

“噢,是嗎,那太好了!我們本來也沒有太多要談的,隻是結案了,來送一下卷宗。”

沈方夏的心跳加快了,他盯著警察手上的那個牛皮紙檔案袋看了幾秒鍾,隨後抬起頭,微笑著對警察說:“那請交給我吧,我轉交給蘭諾夫先生好了。”

警察一走,沈方夏拿著那份卷宗上樓來到書房,攤開在自己的麵前。這並不是加密的東西,甚至連個封印都沒有,隻有一圈細細的棉線纏繞在上麵。卷宗是瑞典語的;可是照片和人名他總還看得懂。沈方夏一目十行地往下看,除了大段他看不懂的法律術語之外,略微能知道意思的是“意外”,“結案”等讓人稍感欣慰的字眼。

而他甚至都不知道安德拉斯什麼時候處理了這件事情。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安德拉斯似乎像遺棄了一件垃圾一樣,從來沒有提起過。

他接著往下看,突然,一個名字映入了他的眼簾。

克裏斯?齊格納。

齊格納,馬丁的家族姓氏。

他想起來城堡中為數不多的那熱鬧的一晚上,客人們把他當做神秘的東方王子與他攀談。也正是在那一晚,他和安德拉斯打破了長久以來的藩籬,他幫他處理傷口,與他分享隻有一個人知道的秘密。

也許是從那時候起……真正開始對這個人有了想要親近的情愫罷?想要了解他的故事,他的過去。

隻是那時候,任誰也想不到,安德拉斯的過去,竟然是和沈方夏自己的過去聯係在一起的。

他的手指停留在那個名字上,簌簌發抖。

他記得那晚和他攀談的客人,由於是不熟悉的語言,沈方夏並沒有刻意地去記住他的家族姓氏,隻記住了他的名字叫克裏斯。

“……你知道,我們都長得一樣的。”

是的。斯堪的納維亞人。你們都長得一樣,金發碧眼的北歐人!他記得那個人的長相,那是和馬丁相似,卻被他忽略的長相。直到如今看到他的姓氏,他才恍然大悟。

死去的克裏斯?齊格納,是馬丁的親戚!而從長相和年齡上來看,他應該是他的哥哥,或者堂哥一類。

沈方夏快速地轉動著腦子,努力回想那晚上他們之間的談話。當然,不可能是關於馬丁的,他們都不知道對方認識馬丁。他隻記得克裏斯說認識安德拉斯的經過。啊,對了,他想起來了:

“……我們認識有幾年了,那會兒他和現在不太一樣。這兩年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那時候我記得他和一個男人過從甚密……似乎還是他表親,表哥或者表弟什麼的,我不清楚。”

“後來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但似乎那個表親就去世了,或者失蹤了,總之挺奇怪的,他也消失了一陣。之後他就變了個人……”

是的,當時我為什麼就沒有想到這些!沈方夏眉頭緊皺,這樣的線索幾乎給了他不可壓製的答案。

安德拉斯變了個人。他不再是原來的安德拉斯,而這件事與馬丁的失蹤有關。馬丁的哥哥/堂哥來城堡出席宴會,抑或是打聽馬丁的消息,結果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城堡裏。

沈方夏想起自己回到城堡時,有意對著安德拉斯喊了一聲馬丁,而他沒有任何反應。

“你是……馬丁嗎?”

這個無法被解答的問題在他的頭腦中深深地縈繞不去,他無法判斷這是自己帶著先入為主的判斷還是客觀的存在。他無法從安德拉斯身上獲得任何關於馬丁的氣息,哪怕是整容了,兩個人也沒有一點點的相像,一點點。

嗬,還是有相像之處的,比如他們的交往都是從一次打鬥開始。

他還沒來得及笑出來,就想到了更可怕的可能——如果安德拉斯不是馬丁,而馬丁是被他關在城堡裏的那個。

這個答案顯然比上一個更有條不紊,也更能解釋為什麼克裏斯會不明不白地死掉,也能說明為什麼他從安德拉斯身上找不到馬丁的影子,甚至他為什麼住到城堡裏來——這也不是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