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段(2 / 2)

他終於摸索到了書房,開了台燈。他從滿牆的書中找出了那一本詩集,哈裏?馬丁鬆的詩選,翻看了扉頁。

在去歐洲大陸之前,他們倆曾經共讀過這本詩集。他記得那本書是安德拉斯少年時代的最愛,扉頁上還有他名字的縮寫。A.L.兩個字母,矯健有力地寫在扉頁上。沈方夏一頁一頁地翻下去,希望能看到更多筆跡。不用多長時間,他就找到了,果然在他最愛的一節,有著他寫的注釋:

“在海立高蘭戰役之後,在烏特西馬戰役之後,大海溶化了人體的浮木,又用秘密酸來處理他們,讓信天翁吃掉他們的眼睛。淡鹽水帶著他們,慢慢地回到大海——通向創造性的最初的水,通向新的試探。”

他把那張握在手裏的字條掏了出來,那是安德拉斯給他的,寫著馬丁地址的信箋。他把信箋展開,在燈光下與詩集中的筆跡對照起來。

很快,對照的結果讓他自我嘲諷地笑了。信箋上的字跡清秀雋永,端端正正,而詩集上的字跡矯健異常,幾乎要把紙背劃破。與他預料的一樣,是任何有正常智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的、兩個人的筆跡。

他從來沒有見過安德拉斯的筆跡,除了他給他馬丁地址的那一次。那是安德拉斯親自寫的,他肯定。而這本詩集,也是安德拉斯的沒錯。

一個人不可能在睡夢中懇求自己,一個人更不可能擁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字跡。

那麼隻有一個可能了:眼前的這個安德拉斯,不是真正的安德拉斯。

在若隱若現的月光的照射下,沈方夏的臉色顯得蒼白,瞳孔中透著青色的光。

“你到底是誰?”沈方夏自言自語地問道。

●思●兔●網●

最黑暗的曙光前

沈方夏是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吵醒的。他想起自己昨夜在書房的沙發上躺下,端詳那本詩集,不知不覺竟睡著了。他起身,發現多了一件白羊絨的毯子平平整整鋪在身上。他記得那是安德拉斯房間中的毯子,他冷時總是蓋著腿的。

沈方夏不自覺地對著毯子歎了一口氣。這個人,溫柔起來讓人欲罷不能,可是背後卻藏著他不敢靠近的玄機。他揉揉惺忪的睡眼,仍未從昨晚的疑惑和憂懼中完全掙脫出來,低沉的聲音卻在他身邊響起:“怎麼一個人跑來了?”

沈方夏嚇了一跳,他仍是完全沒有想好,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安德拉斯。他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人,彷佛瞧著一個陌生人一樣,嘴裏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有點事,要去議院一趟。可能需要好幾天,你自己照顧自己。”安德拉斯顯然起得比他早,一邊急匆匆地整理書房裏的文件,一邊穿衣服,似乎被什麼急事叫起來,要急於出門處理。

“啊,你要走?”沈方夏本能地說,幾乎想脫口而出說不要走。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跟他談,沒有向他攤牌呢!

“舍不得?我會盡量趕回來。”安德拉斯的眼光向沈方夏望過來,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味在其中,氤氳開了這個多雲的清晨。他一邊著急忙慌地把西服套上,倉促中似乎是觸動了舊傷口,不自主倒吸一口冷氣。

沈方夏慢慢站起來,走到安德拉斯旁邊,親手為他穿衣。扣上幾顆扣子並不是難事,隻是手指觸到他的身體,他彷佛像碰到什麼灼熱的東西一樣,下意識地跳開。安德拉斯一聲不吭地站著,任由沈方夏默默給他係好領帶,整好衣領。一切弄好之後發現沒有袖扣,沈方夏又回到自己房間,找了一顆袖扣,給安德拉斯扣上,然後後退一步,看是否整潔端正。

安德拉斯靜靜等這一切弄完,沈方夏要轉身離開時,一把把他拉到了身邊。強硬的力道纏在腰上,逼迫兩個人的臉貼得極近,沈方夏不得不抬頭注視著他藍灰色的眼睛。

“今天怎麼了,有事要和我說?”在強勢的動作下麵,話音卻是溫柔的。

“沒有,等你回來再說吧。”沈方夏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盡量平淡地說。

“夏,有些事,我也想回來跟你說。”安德拉斯又深深望了他一眼,“你能不能答應我,不管我做了什麼,都不要放棄我?”

沈方夏直視著那深不可測的瞳仁,半晌沒有說話。

外麵催促的聲音響起了;安德拉斯咬了咬嘴唇,轉身離開了房間。

吃過早餐後,沈方夏在城堡中他常去的地方無目的地踱步。這並不是一個晴朗的上午;冬天慣有的薄霧從海麵上飄來,漸漸籠罩了整座城堡,霧靄阻擋了陽光,讓一切都顯得灰暗。而安德拉斯走後的城堡,更顯得空空蕩蕩,正如沈方夏的心一樣。

在早晨兩個人默不作聲地麵對當中,他已經想好了,他要親自揭開這個謎團,無論安德拉斯如何讓他信任自己,他的一切和城堡的一切,都如同一張紙下的火焰,隻要他一揭開,一切都會昭然若揭。安德拉斯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