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段(2 / 2)

“謝謝你,神甫。”他輕輕地說。

教堂半透明的窗戶柵格外麵,大片的雪花正無聲無息地落下來。

回到城堡

神甫覺得這個中國客人的神色很是古怪,而且聽到後來,他的臉色發青,指節被捏得發白,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什麼。他想多留他暖和一會兒,可是年輕人堅決告辭。神甫覺得他的目光失了神,機械地看著他說了謝謝,然後走出了教堂大門。

神甫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正在此時,年輕人又回過身來,斜靠在門邊問道:“請問,呂北奧是能看到極光的地方,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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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甫略微放了下心來,答道:“是的,不過更好的地方是從這裏往內陸走一點,到拉普蘭地區最大的城市基努那。那裏在天氣晴好的寒冷天氣,比如說現在吧,是有可能看到極光的。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好運氣。很寒冷,要穿上厚重的防寒衣和雪衣,最好還要會駕駛雪上摩托車,你現在的衣服顯然太單薄了。”

年輕人又略微向他鞠了一躬,便轉身走了出去,不顧神甫在後麵的追問:“你還好嗎?需不需要幫助?”

沈方夏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不轉了。他的第一直覺是,城堡裏有人被關著,而那個人很可能是馬丁。但是,安德拉斯關他做什麼?他們之間又有什麼樣的關係?還有那天莫名其妙死去的那個客人,他的死和馬丁有關嗎?為什麼安德拉斯要把這些馬丁相關的事情瞞著他?他就像好幾天沒吃飯的人需要食物,或者沙漠中的人需要水一樣,幾乎立刻想回到馬爾默,回到城堡,找到安德拉斯問個究竟,當麵質問他為什麼不對他坦白,為什麼要把他蒙在鼓裏!他的臉色蒼白,牙齒格格作響,但使他發抖的不是天氣,而是他剛才聽到的事實。

冰冷的雪花落下來,掉在脖子裏,寒意讓他略微清醒了些。現在回去質問安德拉斯?不,顯然這是不可行的,安德拉斯既然能把事情瞞他那麼久,那也不會因為他的盤問就和盤托出。我不想回城堡,他這樣對自己說。但很快,他意識到這個不想回城堡的理由隻是他說服自己的一個借口。他自己更怕的是——知道真相。

他怕發現對安德拉斯不利的真相。

是的,他竟然因為害怕新感情的幻滅,而差點想要放棄尋找馬丁的真相!

這個想法讓他的心不可抑製地痛苦起來,他幾乎要走不動路。在茫茫的大雪中,到處看起來都是一片白色,他迷失了方向,不知道何去何從。

兩天之後,馬爾默城堡大門。

尼爾斯準備完主人的晚飯,站在門口準備把打開的門窗關上,秋末的夜裏已經很寒冷了。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帶來的金黃色照在窗戶上,反射出柔和而閃爍的光澤,像是水麵上漂著的油彩。然後這抹顏色消失了,四周仿佛一樣子安靜了下來。他剛要關上最後一扇門,突然發現石南叢中躺著一個人形的陰影。

他吃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後趕緊跑下台階,跑到陰影旁邊。“天哪,是沈先生!”他低聲地喊了出來。

安德拉斯站在窗前目睹了這一切。當他發現那是沈方夏時,他扔掉了手裏的報紙,衝出門跑到了沈方夏身邊。他俯下`身,把自己的胳膊墊在沈方夏的脖子下麵,試圖把他墊高點兒,扶他起來。

“上帝啊,夏,你怎麼會在這裏?”他的另一隻胳膊環過沈方夏單薄的身體,盡量柔和地去觸碰他,放佛他是易碎的玻璃製品。

“安德拉斯……我去看極光了……”沈方夏微微睜開眼睛,努力地想說話,可是從他嘴裏吐出來的字句斷斷續續,不成句子。安德拉斯發現他渾身燙得要命。

“噓,別說話,我在這裏。”他輕柔地安慰著沈方夏,把他整個人抱在自己的懷裏,用眼神示意尼爾斯去叫醫生。

沈方夏嘴角還帶著殘餘的微笑,下意識地用手去摟住安德拉斯的脖子:“可是……我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什麼極光都是騙人的……”他幾乎已經燒糊塗了,不知道是怎樣撐著走到城堡門口的。

安德拉斯一邊把他抱進室內,往樓上走,一邊輕聲哄著他:“好了好了,沒事了,回家了……沒事的,以後總能看到……”

沈方夏把頭偏到一邊:“你們都在騙我……什麼都沒有……”然後他的手臂無力地垂下,昏了過去。

安德拉斯長長地歎了口氣。醫生趕來了。

沈方夏已經是第二次在城堡中從昏迷中醒來了。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他自己都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真的呢,好像前半輩子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都在這幾個月之內經曆了。然後他發現,安德拉斯坐在床邊的一把橡木椅子上,俯視著他。他的眼睛浮腫,帶著黑眼圈,眼裏布滿了血絲。看見他醒來,安德拉斯疲憊的臉上綻開了少許笑容:“感覺怎麼樣?要喝水嗎?”

一杯水遞到沈方夏手裏,溫度是不涼不熱剛好入口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