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段(2 / 2)

“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嗎?”馬丁突然問。

“開玩笑吧,你的眼睛才好看呢!藍得像海水一樣。”沈方夏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順著他的話頭往下說。

“我喜歡黑色的眼睛。”馬丁略微低頭,在他耳邊輕聲地說。

那嘴唇彷佛觸到了沈方夏的耳垂一樣,他的耳朵騰地一下紅了,燒得整隻耳朵幾乎透明起來。他為自己本能的反應而驚慌起來。什麼啊!又不是女生,自己為什麼會反應這麼大?

馬丁瞧著他微笑,曖昧不明地說:“我早就知道,你跟我是一樣的人。”

“什麼,什麼一樣?”沈方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隨便反問了句。

馬丁把他扳過來,雙手按住他的肩膀,強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你知道嗎,在瑞典,誇獎一個人的眼睛可是很親密的事情哦。”

他親了親沈方夏的鼻尖,然後轉身大步離去。

沈方夏的臉燒了起來,紅得要滴出水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對男人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那是他邁向不歸路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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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時沒有遇見馬丁,如果當時自己在成熟一點,是否可以逃過這場宿命呢?那個他曾經瘋狂愛著的人,又羞怯地逃避著的命運,始終縈繞在沈方夏的心頭,揮之不去。他所有的第一次,接吻、上床、甚至打架……全部都是與他一起完成的。他甚至覺得馬丁是他青春歲月的一個模板,之後他生命中所有的人,包括袁豫,都回避不了這個模板投下的陰影。

而這樣的一個人,竟然徹底地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

沈方夏記得他走的時候,中國的網絡並不發達,越洋電話對於學生來說也不是容易的事。馬丁隻是急匆匆地說要回國一陣處理家裏的事情,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上飛機前說過的要打電話、要寫信、要聯係……所有的事情,他一樣也沒有兌現過。他就像一條滑溜溜的魚一樣,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沈方夏不記得最初的幾個月他是怎麼過來的,從等待到希望到失望到絕望,而且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失蹤。更絕望的是,他想象不出來馬丁是個不認真的人;他不能想象馬丁說過的那些真心相愛的話,和做過的那些讓人感動的事都是假的,這就讓他更加沉溺在痛苦之中。很多次他就著紅酒把安眠藥吞下去,醒來時發現紅酒已經打翻在桌上,整塊地毯被染得一片血色。

後來他認為他死了,而那一摞摞的明信片,卻是某個隱藏在心裏的希望他還在世界上的願望。

而如今,他隻能記得他依稀說過的城市,那個被安德拉斯藏起來的信箋上所寫的城市。

“先生,你還好嗎?”空姐過來,和善地問沈方夏。

“我沒事,隻是有點頭痛而已,一會兒就好。”沈方夏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發覺自己緊蹙著眉頭,連忙對空姐說沒事。

舷窗下麵就是你的故鄉了。我隻願意找到你,哪怕你已經徹底地背叛了我;我隻希望你還好好地活著,哪怕在這世界上我永遠找不到的角落。

呂北奧是個北方的小城市,已經接近北極圈。清冷的空氣打在臉上,有種雪粒的味道。很快,他按照紙條上的地址,找到了那所房子。——房子沒有蘭諾夫的城堡大,但也是不小的三層獨立別墅,顯然這裏住著一個大家庭。

然而他敲了很久的門,卻沒有人應聲。北歐地廣人稀,連過路的行人都沒有,他茫然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去問誰。

然後他輕輕走下台階,沿著小道慢慢地走遠。

“方夏,等我回來,找個時間我們去旅遊,我帶你去見我爸爸媽媽,他們一定會喜歡你。”

“方夏,我給你帶最好的咖啡回來,中國買不到的。”

而如今他終於到了他的故鄉,就站在他的門前,可是他的心裏,卻一片空白。

陰雲不知道什麼時候籠罩了呂北奧的上空,有星星點點的雪花落下來,在他的大衣上形成一點濕跡,漸漸暈開來。遠處傳來大提琴低沉柔和的聲音,他豎起了自己的領子,無意識地向音樂的方向走去。

“什、什麼,你說什麼?你爸爸媽媽會見我?”他聽見腦海中以前的自己這樣問道,聲音中充滿了驚訝和疑慮。

“我們的國家正在給同性婚姻立法,估計很快就會頒布了。”馬丁用不太熟練的中國話,一字一句地說。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在心裏確認下來,馬丁對他的感情是認真的,在遙遠開放的北歐,這並不是一段見不得陽光的愛情。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