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出去走走,兩個人順著一條蜿蜒穿過校園的河流,沉默地走在鋪滿落葉的小徑上。
“你說,我們留在這裏好不好?”袁豫突然來了一句。
“留在這裏,很難的吧?瑞典的移民政策……”袁豫老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念頭,他也不當真。
“我跟我爸一說,留下來還不是易如反掌!”袁豫滿不在乎地說。
“那不行。”沈方夏斬釘截鐵地說。這些年和袁豫在一起,凡是和金錢、權勢有關的東西,他都有意回避。本來同性的兩個人在一起就是如履薄冰的事情,他不想再牽扯更多複雜的關係。更何況,以袁豫那個有權有勢的老爸,青雲直上的家庭,絕不可能接受兒子是個同性戀,更不可能允許他與同性永久在一起。
除了這點,沈方夏更摸不透袁豫自己是怎麼想的。他不覺得,袁豫敢於違抗父命與他在一起,甚至都不敢把他們的關係公之於眾。學院裏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關係,大部分人都覺得他們是好哥兒們,卻沒有人多想。以袁豫的人緣和家裏的地位,朋友多了去了,他根本不引人注目。
兩個人的時候,袁豫也從來不會像對待戀人一樣對待他。兩個人就是吃吃飯,玩玩台球,說白了就是□。因此,跟袁豫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收斂了自己,也從來不關心袁豫有沒有其他男人,甚至有沒有——其他女人,雖然他知道以袁豫的性格,不可能沒有女生主動撲上來。
當然,他有沒有其他男人,袁豫也是不知道的。正如袁豫永遠不知道他有一個馬丁一樣。
他們的關係,就如同死水下的暗湧,雖然湧動,卻無法浮上水麵。
馬丁就完全不同。馬丁是完全把自己交給他的……
夏末的北歐夜店
沈方夏剛想到這裏,聽見袁豫說:“喂,想什麼呢?”
“哦,沒什麼。對了,你家裏那晚飯做的怎麼樣?”
“就那樣吧,瑞典的飯菜,哪裏比得上偉大的帝都……”
“那今天晚上出去吃吧!”沈方夏著實也被昨天夜裏的麵包噎得夠嗆。
此話正中袁豫下懷。北歐的夏末有著極長的白天,市中心的小廣場上喧鬧的小飯館裏,觥籌交錯,明晃晃的玻璃杯與客人的笑臉交相輝映。倆人找了一家希臘燒烤,朵頤一番。袁豫曖昧地看著他:“今晚去我家吧?”
真不願意回那個黑暗的城堡。沈方夏看著他,點點頭。
時間還早,兩個人沿著廣場散步。馬爾默是個小城市,廣場成了市民飯後娛樂的好去處。廣場中心有街頭藝人在表演靜態雕塑,溫泉趁著夏日的最後時光趕緊噴水,兩人都沒有來過北歐,看得有趣,突然聽見旁邊有人用中文喊:“袁豫,方夏!”
沈方夏扭頭一看,是和他們同一個學院的兩個女生,這次一起過來。一個妖嬈多姿的,叫伊莉,一個比較書卷氣的叫方青。這伊莉才來一天就把自己打扮成了外國人最喜歡的那種亞洲女生的樣子,明明是A-cup還偏要穿個小吊帶把□擠出來,曬得黑黑的,抹得亮亮的,穿著人字拖,腳上塗著叫不出顏色的指甲油,沈方夏不禁暗自搖頭。
伊莉對袁豫妖妖嬈嬈地說:“聽說旁邊那條街上有全馬爾默最好的夜店,兩位帥哥跟要不要來當一回護花使者啊?”
袁豫的本事就是能我自巋然不動,自有大把女生送上門來,這也與他花天酒地的性格有關。當下一口應承下來,四人一起往主街上一家名叫Rica的酒吧走去。
北歐的酒吧一般分兩種,一種是田園式自然感覺的,爵士樂隊或者藍調布魯斯加鄉村民謠。一種就是伊莉這種女生喜歡的,充滿造型線條和金屬未來感的現代風格,裏麵的音樂以電子樂為主,DJ以high了為主,求歡的客人以找到一掖情為主。沈方夏和袁豫在一起很少去夜店,去也是是去五道口藍旗營那邊的酒吧,很少逛到純正的夜店。一進去,沈方夏就被滿眼的明晃晃的鏡子和電子舞曲晃到眼暈,方青則直接被落地鏡晃到崴腳,沈方夏眼疾手快,扶了一下,才沒有摔倒。
袁豫和伊莉一進去就high了,直接蹦到了樂池裏開始狂扭,沈方夏擠進吧台,幫方青買了杯汽水,自己舉了杯啤酒出來,開始大眼瞪小眼。不是不能說話,實在是裏麵太吵鬧了,說個話的力氣還不如去扛一頭牛。
兩人在學校裏不太熟,此時四目相對喝東西,尷尬了一會兒。正在沈方夏猶豫著要不要找個話題的時候,方青突然仰起頭,大聲對他說了什麼。
“什麼”?樂聲實在是太震耳欲聾了。
“我說,你臉色不太好!”
昨天晚上睡成那樣,臉色好才奇怪。“沒事!”他也大聲回應到,一邊心不在焉地往樂池裏看去。
伊莉一副恨不得把吊帶都脫了的架勢,頭發散著,眼裏是迷茫的笑容,手已經放在了袁豫的腰上。袁豫一回頭看見了他們,做手勢招呼他們過來。他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過去了。但袁豫不依不讓,一直打著手勢,他皺了皺眉,往裏頭慢慢趟,一手拉著方青,怕走丟了。
到了樂池中央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滿天花板滿地麵的人潮,耳朵迅速被灌滿,音樂逼著你不想跳也得跳起來。沈方夏索性把外衣一拖,露出裏麵貼身的黑色T恤。黑色在這種環境裏麵很低調,但仔細看就能看出腰線貼著無邊黑色往上走,露出纖瘦的鎖骨。腋下有一小片濕,那是他開始應和音樂的結果。一米八三的個子讓他在一群金發碧眼的北歐人中間也毫不遜色,而深色瞳仁給他增加了東方人的異國風情,很快就有人圍上來,有男有女,笑眯眯地向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