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作為凡人他需要的。煩了出現了,奉上的是“不要未來”的愛情,而這恰恰是讓虞嘯卿“看到未來”的感情。
虞嘯卿不是機器,不是聖人,他隻是一個從小失去母愛,在一個鐵血環境中長大,又恰逢亂世的熱血青年。他從未忘記自己的責任,從未逃避這瘡痍時代的現實。當他確定自己的未來後,依然把“自己的未來”(煩了)送上了南天門,作為鐵血軍人,他已經做到極致!他以為自己能承受死亡,可是那38天的煎熬,與那之後的等待,他終於懂了“愛”,懂了“生命”,懂了煩了於他生命的意義。到這裏他才完成他生命的一個大轉彎。他才能不去台灣,才能在在戰敗後活下來,才能用56年回到禪達的“家”。
“打完仗以後,一起吧。”這裏有很多含義,首先是,打完仗以後,戰爭的責任永遠在首位;然後是,迎來的是和平時代,而非亡國之後;然後是,你我不死。煩了給了他一切,他隻是給了煩了自己曾經迷茫的未來。
番外《鄉音》
遼西。1948年10月28日。陰,冬風,細雪。
今天,負隅頑抗三天的敵人終於啞火投降了。東北比北平冷,北平現在應該還是秋高氣爽的天氣吧,可是遼西山地的冬風已經刺骨,黃昏時還灑下了鹽巴般的細雪。
我們團的主力部隊已經去追擊被打散的敵軍殘部,隻留下了我們連,命令是盡快拿下敵軍最後一個碉堡中的火力頑抗點,然後趕到部隊集結地。連長說這是敵軍的指揮部,沒準會讓我們逮著個“大家夥”。我們把敵軍團長級別之上的都叫做“大家夥”。聽說敵軍的精銳部隊的指揮官好多都是有家世留過洋的鼻孔向天的家夥,逮著這樣的“大家夥”那可是露臉極了。
敵軍的碉堡已經被我們的火炮砸了好幾個窟窿,但是因為那碉堡建造在半山的工事裏,擁有重機槍群,而且地勢隱蔽,連續兩天我們的攻勢都被打退下來。敵軍屬下已經有一個師起義一個師投誠,連他們的高炮營都已經被我們師部收編,而且聽說這都是他們的副軍長默許的。在這樣明顯大勢已去的情勢下,我們不明白一個隻剩了幾十個人的警衛連為什麼還要不知死活地頑抗到底。
連長每天操著他濃重的東北腔向山上喊話勸降,打回老家總是讓他興奮得發狂的,可是碉堡卻總是沉默著,偶爾似乎被煩到般射下一梭子機槍子彈,這不識好歹讓連長每次放下大喇叭便開始罵娘。
當我們嚼著幹糧的時候我總是會忍不住去想碉堡裏的敵軍,他們在吃什麼?——洋罐頭唄。連長告訴我,他說如果這裏麵真有敵軍高官,別說罐頭洋酒,恐怕連妖精女人都會有呢!
連長言辭鑿鑿,鼓著眼睛吐著唾沫,可是我有點不信,半山腰那半毀的工事像一隻猙獰卻無力的妖怪,維持著它最後的自尊。
第三天,在前夜的偷襲行動失敗後,連長實在沒有心情喊話,便把喇叭塞在我手裏,指指山頭。於是我便開始大聲背誦連長的勸降書。整個山頭都回響著我變聲期未完全的北平音兒,這讓幾個老兵拿我打趣連長,說我這勸降整得跟唱戲似的。連長黑著臉下令吃飽幹糧,午後強攻山頭。
當連長下定決心不惜犧牲地強攻碉堡行動開始後,卻發生了奇怪的事。敵軍的火力網竟完全啞火,一槍不發,放我們一鼓作氣輕鬆地衝上了半山。一路上都是屍體,有我們的兄弟,但更多是敵軍的。就在連長懷疑是陷阱的時候,我們看見了跪在半塌毀的碉堡前的十幾個敵軍官兵。他們的武器放在麵前的地上,已經覆上了一層雪鹽巴,每個人都被凍得像冰淩子般硬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