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不是幻覺。看著自己的手掌再次消失在與圍欄接觸的那一條線內,顧惜朝的心中雖仍覺得詫異,卻還是抬腳走了進去。真的就仿佛擁有了傳說中的穿牆術一般,他整個人就這麼走了進去,毫發無損。
進到了圍欄裏麵,才見出是個不小的花園,自他進入的地方,腳下蔓延著曲折的小徑。小徑兩旁挺立著青碧的垂絲海棠,樹冠疏散,樹姿婆娑,花梗細長,粉色花影疊藏,遠遠望去,如綠色的墊子上染了濃濃的一層粉色胭脂,俏麗可人。
顧惜朝遲疑了半刻,舉步往前走去。那淡粉的色調不僅讓他的眼睛疏緩下來了,就連心境好像都慢慢沉澱了,空氣中飄散著清逸的馨香,好像是由那海棠散發出來的,又好像不是,淡淡的柔柔的軟軟的,一如林子給他的紫羅蘭色卡片。
小徑悠長,似乎總也走不到頭,顧惜朝算算走了也有十來分鍾了。他的腳程並不慢,而這個園子從他剛剛繞了兩三遍的情況來看,其實根本就用不了這麼長時間的。這麼詭異的地方,既然進不去那就回去吧,可是,等他想找來時的路時,卻怎麼也找不到了。剛剛還在身後的那一排綿延的綠樹圍欄竟然就這樣消失了,顧惜朝站在海棠花徑的中間,進退兩難。
那舒緩的粉紅色調,那芬芳的柔和氣息,那詭異的可以穿越的冬青圍欄,那怎麼也走不到頭的海棠花徑,一切的一切都那麼地詭異。自己來這裏不過是想看看心理醫生的,想試試看自己是不是得了幻想症,可誰知道,居然到了這裏反而碰到了更加詭異的事情,所以到底是他不對勁了,還是這個世界不對勁了呢?顧惜朝有些迷茫,他突然,很想很想晚晴。
左三步,右五步,前二,後四,跳一,旋轉二百七十度,再往右十七步。腦海中突地掠過這樣的話,那聲音低低的,卻很清楚,好像是他自己的聲音,又好像是別人的聲音。顧惜朝略有些猶豫。大約是感受到了他的遲疑,那個聲音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誠懇,意外地令人安心。也罷,死馬當活馬醫吧,顧惜朝思索了下,便按著那聲音的指示做了,如果能夠找到路出去的話,那就多謝了。
海棠花徑的盡頭,是一幢別致的兩層建築,白牆外爬滿了綠色的藤蔓植物,星星點點,細細碎碎,綠的白的互相交錯糾纏著,顯得格外活力。大門是墨綠色的,很濃很深的那種,底下還有樹木的紋路,顧惜朝伸手推了一下,門應聲而開。
顧惜朝推開那扇門的時候並不知道今後將會發生那麼多他無法掌握的事,或者從一開始他就不知道會有那麼多新奇的不可思議的境遇在等著他,其中有刻意,也有所謂的命中注定。
(六 _)
毀諾莊不同於雷家堡,並不在遠離市區的地方,可以說,息紅淚本人對她的結界非常有信心,所以她很明目張膽地把毀諾莊隱在了酃城的正中心。對於這個地點的選擇,戚少商倒覺得是很符合息紅淚性格的,可那滿園的綠與粉、白與青卻讓他怎麼也無法把它們跟她聯係在一起。他總以為息紅淚是適合在盛放的牡丹花叢中生存的,極至的紅,鋪張的華貴,競放光芒,似乎這樣才稱得起光彩四射的息紅淚。可是偏偏,她悉心布置的毀諾莊卻是這樣子的。
一樣挺立的嫩綠的冬青樹,一樣完美無暇綿延纏繞的白籬笆牆,一樣夢幻的粉色海棠,就連空氣中那刻意掩飾過的淡淡的甜香都一如她離開之時,沒有任何一點外人闖入的痕跡。息紅淚疑惑地看向戚少商,似是詢問,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