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房間裏的一切都已經空了,她也知道我會做出的決定吧。每個人都知道我會怎麼選擇,隻有我自己還在逃避。
我在桌邊發了一會兒呆,腦海裏忽然想起多年以前的情景,不知道是哪天光光問我最大的願望是什麼,我隨便地就回答說徒步從上海走到拉薩,我記得那天聽到我的答案之後。光光笑了笑,很燦爛的笑容,使我這生都無法忘記,在沉默了很久之後他說:“我陪你。”
我下了最後的決心,猶豫也好,逃避也好,都隻不過是無法實現的夢想吧。人生僅有的真理也許就隻有所謂的無奈。
我最後一次進了光光的房間。打開了他的電腦,最後一次看他的最後一篇日記:
2015年10月15日 晴
今天,東回來了,就是為了那件事情,我在猶豫再三後,終於決定這次的冒險,因為我隻有這麼做,我真的希望東和小艾能好好地活著……
我在電腦前坐了很久,終於克服了一直隱藏在深處不敢承認的懦弱和恐懼。把一大堆光盤,U盤什麼的塞到一個大包裏,看了這件屋子最後一眼,鎖上了門。
鎖上扣的聲音從未有過的清脆,也許就連他都知道我會擁有的結局了吧。
我路過了我曾經讀過的小學,也是我回來之後第一個去的地方,而現在卻是我離開時最後一個去的地方。
小學的圍牆依舊是二十年前的那一堵,完好無損,或該描述為絲毫沒有改變,我看著那個在記憶中原本是那個洞的地方,展了一下我無奈的微笑。我以為自己很堅強,但其實還在逃避,直到看到現實的證據,那也是另我無奈地放棄幻想,無奈地承認現實罷了。
一切都沒有改變,也許改變的真的隻有人而已.我在瞬間明白了一切,我在瞬間明白了這無奈的一切。
夕陽斜射向路麵,整條街上隻剩下我一個人,帶著拉長變形的身影蕭條地向前走著,正好顯出了這個世界的冷漠和淒涼。也許在藝術家的眼中卻是最美的,但其實那是多淒慘的畫麵。
我轉變視線看向遠方,這是生活在城鎮中的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地平線。總讓我感覺,遠方地平線的那一邊會是怎樣的美好。
終於,夕陽收起了它最後的那一縷金光,天和地在一瞬間暗了下來,我隱約感覺到有人從對麵向我走來,漸漸地在視線中展現了他的身影。
我走了過去,朝他笑了笑,然後問他:“小艾和冰還好嗎?”
“小艾現在已經下班回家了,她應該會重新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吧,真希望她今後不會遇到和我一樣的人。至於冰,你應該還記得那條離你家不遠河。”
我點點頭,記得,當然記得,而且這也許會是我一生中最後一次回憶了。
那條河就在我家的不遠處,其實隻是一條普通的河,就是名字都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很多人傳說那裏有河怪,而且從我懂事起就有很多人都死在那條河裏了。雖然我初中時每天放學都經過那兒,但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現過,不同的事情隻發生在那天。
那天是光光的生日,我們一群人喝地爛醉一直到深夜,然後邊走河邊瘋言瘋語。
但忽然之間看到有人從河裏探出頭來,那像是死屍的臉,我不知道該怎麼寫才能準確地描述。他的臉已經膨脹變形,根本分辨不清他的長相,隻有那充滿水皰的臉頰一角向外滲透著血絲。他張開大嘴拚命地呼吸著,似乎是被憋了很久了。厚唇大嘴貪婪地張合,嘴裏充斥著血液,用血盆之口來描述一點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