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2 / 2)

眾將不敢怠慢,拉緊韁繩,執起兵刃,就手起刀落襲向攔在身前的敵軍,仿似蛟龍入海,龍吟聲中濺起波濤,敵軍中竟無一人成功攔截。

這種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勢不禁讓光秀想起當年在桶狹間遇上信長的那個雨夜,眼前黑與紅,鮮血與屍體交織的畫麵與昔日的記憶重疊。

不同的是,昔日他是一個旁觀者,僅為那一刻感到震撼;而此刻,他卻是真正參與其中,沉溺在殺人與被殺的黑暗中。

光秀自問不是一個嗜血的人,但是在這一刻,他竟發覺自己對殺戮有一種興奮的筷感,甚至享受敵將鮮血沾上臉上的那種感覺。

或者,這就是那個男人的魅力,這個叫織田信長的男人的魅力。

每一個人都會不自覺地受到他的牽引,願意為他做任何事,為他的一句話而把性命都給拚盡。

刀光劍影中,漫長的黑夜終於過去,路上再不見有敵軍攔路,織田軍的人馬終於可以放緩步伐,但仍然不敢完全放鬆,因為要回岐阜城,還要走過一段山路。

天空開始泛起魚肚白,柔和的日光慢慢自雲層中透出,光秀抬眸,淡光照到他的臉上,令信長看清楚他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信長正想說什麼,後方忽而傳來急速的馬蹄聲,讓眾人的心情再次緊張都極點。

這刻信長跟在身邊的隻有十多名武將,士兵也在其他將領指揮下在中途與敵兵糾纏,為的就是拖延敵軍,讓信長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險地,照常理,應該沒有敵兵可以再追上他們……

「信長大人,是秀吉大人的旗幟!」蘭丸高興地嚷著,其他人定神一看,果見來者身後插上豐臣軍的旗幟。

來者身材瘦削,一直策馬奔到信長身邊,然後下馬向信長行了一個大禮,「屬下是秀吉大人的小姓石田佐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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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抬起頭來吧。」信長漫不經心地問:「秀吉要你帶什麼消息給我?」

那人依言抬首,竟是一個比蘭丸還要小的俊秀少年,神情從容,麵對信長竟沒有露出一絲驚怕的神情,平靜地回答信長的問題,「回信長大人的話,得到家康大人的襄助,秀吉大人不但成功撤退,而且也保存我軍戰力。」

信長點頭以示明白,目光炯炯地打量著佐佶,佐佶的眼神有點閃躲,但仍然注視著信長,信長讚歎道:「秀吉果然沒有令我失望,你是叫佐佶吧?連夜冒生命危險趕路追上我們,神情仍然這樣鎮定,你將來會是一定是秀吉的一個好幫手。」

佐佶垂首謙卑地道:「信長大人過譽。」

「起來吧。」

光秀聽得秀吉安全撤退,心中也舒了一口氣,眼角餘光不意往旁一瞥,忽然捕捉到一個熟悉的綠影,目光即時定住了,他實在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惡靈纏身。

雜賀孫市怎會在這兒的……他不是叫這家夥支援利三的嗎?這家夥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

察覺到光秀正注視著自己,孫市笑嘻嘻地朝光秀做了一個鬼臉,好像在告訴光秀秀吉真的有辦法撤離,這樣令光秀更加無奈。

「你跟那家夥很熟稔的嗎?」信長神色不善地盯住那位不請自來的雜賀眾頭目,在光秀耳邊低低地問道。

「其實也不算,我們昨天才認識而已。」

「哦,是嗎?但是我看他的樣子似乎已經跟你很熟稔。」信長一字字地自他牙縫迸出,下方的佐佶可以清楚看到一隻野獸正在展出其爪牙。

對於自家主公莫名其妙的不悅,光秀也摸不著頭腦,隻好轉移話題:「信長大人,前麵山路崎嶇難行,我們改為步行如何?」

這招果然能夠引開信長的注意力,他眺望遠方的山徑,也覺有理,點頭道:「就這樣辦。」

光秀兩足落地的一刻,忽覺天旋地轉,步履也有點不穩,兩腳微微向後倒退,剛好有一雙小手穩住他。

「佐佶?」

佐佶低聲道:「大人你是否感到不適?」他剛才就已經察覺到這位大人的臉色很糟。

「我隻是有點累而已,佐佶,不要說出去,我不想因為我而拖慢進度。」佐佶明白地點點頭,隻是沾上紅血的手告訴他光秀恐怕不是「有點累」這麼簡單,但他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光秀心想這少年也已經看出什麼,但見他真的什麼也不說,心也安定下來。

眾人牽著坐騎,約莫半個時辰便上到山腰,卻見在那兒一早就有約二十人在那兒等候,其中一名身穿藍綠色戎裝的金發男子兩手負後站在最前。高鼻深目,容貌清俊,竟是淺井長政!

「兄上,很久不見,別來無恙吧?」長政邊說邊步前數步,蘭丸立即拔出背上的太刀護在信長身前。

「還好。不過我想不到你竟然會有膽量背叛我,更有膽量在這兒守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