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副局長那扇門封死以後,蘭錦程新又把好處籠絡到一位黃主任,那黃主任掛職管事稅務局人事調整任用,局內人事升遷全須經由他手,雁過拔毛,局裏人仕途升遷都要比著價碼給他行好處,他能夠養得肥頭大耳厚唇腮囔也就不算稀罕,隻可惜他謝頂,一顆月亮門兒的腦袋,小眼睛一轉便是一個計,精明得過了頭,手底下人喚他“中央部(不)長”,簡單了便是“黃部長”,諢名上占了便宜,也算是連升三級。相比百家姓中,“付”姓成了官員升遷的夢魘,幹吃啞巴虧,永遠轉不了正。朝廷有人好做官,這黃主任落途為仕,依的是他同父異母的局長大哥做靠山,提拔升官可謂是步步逢源,平步青雲,五年連升三級。可待他做到人事主任一職,就癩皮狗一般盤踞著不走了,現今當值的副局長也是從他窗中飛過的鴻雁,局裏麵後者居上的大有人在,單獨他一顆圖釘釘死了。他的一把手大哥黃局長幾番予他機遇,他都婉言拒絕道:“這是個忙差、苦差,其餘的都是袖手閑差,我吃點苦受點累,雙手不閑著就不會計較官階高底了。”黃局長聽出他話中的意思,他是看上這這人事主任大把榨撈的油水,便向這“閑不下”的弟弟許下諾言,一旦他調職他處,定要攜他另就。肥肉必然是人人覬覦,黃主任早已落下口柄,一旦黃局長高調,這“中央部長”的仕途定是屋倒眾人推的下場。
蘭錦程之前把對蘭子君入仕途的打算向他提起過,當時事無眉目,蘭錦程不敢貿然允諾,隻簡單向子君溜過一嘴巴,子君也沒在意,隻覺得這好比“朝田舍暮天子”的妄想,事若所成他便是實現“人民做主”的曆史見證者,便向他玩笑道:“那可怎麼不好,真要那樣,我可是要在蘭家族譜劃上一筆。”不平凡的事總由平凡的人來完成。未等待子君做準備,這天傍晚蘭錦程便打來電話要他去赴宴,借的冠名是“入聘前考核”。子君以為是蘭記納新前的私下接洽,匆匆坐車到了蘭錦程定下的飯店,他甚至想好了考核新聘人的問題。子君在走廊裏轉了一圈,都是頂級包廂,每個包廂都有掩人耳目的名字,“利民居”“清廉居”“潔身居”,子君心想蘭錦程之前一定對這家酒店不熟悉,要不然不會在這專為政治官員溜須拍馬的酒店訂包廂。蘭錦程告知他的是“升遷居”,他還在讚歎蘭錦程矬中拔高的手段,“升遷”對聘人也普世。他在進門前還人模人樣的把姿態端起來,裝出他的經理模樣,進門的一霎那,在座五人兩少三老,各自黑衣白衫,麵中蓄威,態中蘊尊,蘭錦程副陪,子君才覺出個中蹊蹺,攢出來的星點威嚴像被打蒼蠅一般,一巴掌拍在桌上,受壓製著喘不上氣來。酒菜已經備齊,八熱八涼,中間一隻珍珠翡翠龍雕,有眼無珠,其餘是諸如魯菜中的夫妻肺片、魚香肉絲、紅燒獅子頭等,家常菜以外都是他叫不上名字的混沌,含混不清,隻管教人拾起筷子掮送入嘴裏吃。上座一位胖人,餘光中便是占用出很大麵積,子君再細看這人腦袋上辟出一塊荒蠻之地,直與天靈對接,一張蒲扇大臉,厚厚嘟嘟,油油光光,看似敦厚老實,卻被一雙四季輪回的賊鼠目出賣,那雙眼很是刁鑽靈詭,隱身在一堆肥肉山後麵,像敵退我進敵疲我打的遊擊隊。沒來得及蘭子君說話,自有人迎上來接,來人梳著一綹子很誇張的大背推油頭,一副俊俏的眼耳口鼻,隻是一雙眼似看似不看,似定似不定,教人心中摸不清所想,說話做事有板有眼,青年有成的老練。子君驚異,脫口而出:“沛菡――你――怎麼也在?”主賓的“中央部長”“黃部長”開口對吳沛菡道:“吳科長,你的這位朋友不冤枉你白白誇獎――”吳沛菡連忙將子君向“黃部長”引薦,之後,子君便在蘭錦程旁邊挨著沛菡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