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浮蘇一朝深情被辜負,十年情絕冷若冰。從此,她吃飯防噎,走路防跌,與男人交往仿佛虎嘴擄須般謹慎。她與蘭子軒交好,實屬被仲陳氏積勞成疾病重拮據所迫,那做二的女人將仲老爺的錢攥的死死的,仲老爺有心氣短無法接濟她們娘倆,她這才出下策預備將自己圈進圍城化作換錢的籌碼。她失望於男人的堅守終於觸礁沉淪,那自力更生的樸素理想也終因力所不及路遠馬亡。蘭子軒不自知他患著癡癲的藝術瘋病,生活不檢,瀟灑在外,平素是出了名的風流紈絝。機會隻會眷顧有準備的人,她勞神周章,苦心鑽營,沒少花心思琢磨蘭子軒。女人聰時千般慧,謀時千般險。仲浮蘇有備而去,照準穴位一針見效。“哪裏有美,哪裏就有愛,大自然的造物總是相輔相成,它給你美貌,你更能獲得愛情。”男人會淩駕於千百個崇拜其強處的女人身上,卻會拜倒一個知其弱點的女人腳下。
蘭子軒從蘭鎮回到鳳凰城,呆在家中除了與那仲浮蘇對著電腦隔空視頻,解相思之苦,便是纏繞著沈文欣做他的活人模特,為她繪畫素描。蘭錦程原本打算將他安排在蘭記家俱行先做一個小差,待他熟悉了經商之道便對他委以重任。蘭子軒卻覺得他屈就了自己――一來,他自恃心懷天下的堂堂一身怎屈從得了一個小差;二來,他以為經商是唯利是圖的俗人與百孔千瘡的奸人營生,他一身磊落,落得機關算計錙銖必較實在可惜;三來,他自負可以獨當一麵,靠父母家境混口飯吃,實在掛不住麵子。父子二人飯桌上每談至此,總要爭到吹胡子瞪眼雞犬不寧的地步。蘭錦程暴躁脾氣,不免開口粗俗,罵他幾句難聽,他竟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與自己的老子對罵。蘭錦程憤怒道:“大學就教育成你這樣,哪家老師教育跟你老子對打對罵,看你是白花我四年血汗錢!”蘭子軒理直氣壯回道:“憑什麼你能罵我我就不能罵你,就是因為你是爹我是兒?告訴你,在法律效力上即使是父子,權利義務倡的也是眾生平等,就是咱中國人老綱常禮教罪孽太深重,因循守舊不敢突破,沒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說罷,麵無愧色的仰麵離開。蘭錦程光火罵道:“這受的是什麼狗屁教育,亂了倫理,亂了道德,大學讀到狗肚子裏了!”那蘭子軒還沒走遠,聽到他尾音的話,不免又想起英文帶給他的不平等待遇,心中不免氣惱,故意撇出話去氣他求勝,道:“有狗兒必有狗爹。”氣得蘭錦程在背後摔得碟子碗一片稀裏嘩啦,然後把火全泄到沈文欣身上,“你養得好兒子!你養得好兒子!”他既然覺得山神廟中容不下真神,蘭錦程便逼沈文欣,教沈文欣三番兩次催促他出去找能夠救濟天下的事做。他每次出門手不釋金,總要從沈文欣那裏要上幾個大錢,又勞煩沈文欣為他人模人樣的裝扮一番,背光油頭,金絲眼鏡,領帶西裝,他覺得人生苦短,這身行頭不浪費在及時行樂上實在可惜,出門就迷了方向,一縱身鑽進聲色場合,事情非但沒找下,周身錢財反倒全部消遣幹淨。虧得沈文欣還在家裏為他求菩薩拜佛祖,佑他求職及第。晚上回來,那原本作傳播世界文明的窗戶便成了承載他與仲浮蘇泛濫情愫的情感通道,當然少不了向她吹噓抱怨,“我搭眼一看便知那管事的心氣狹短,二虎爭食必有一傷,他當然容不得我與他共事。”“這世道淨是有眼無珠的瞎人。”這麼幾次入不敷出下來,蘭錦程每次向沈文欣逼宮,沈文欣便從中梗住,道:“他再這麼出門逛蕩幾次,我的家底就能教他給敗光。你就死了這份心!你願意聘他這樣的做事?就是撞大運能交上個差事,他能做下個三月兩旬的,我就把命勾給你――”蘭錦程道:“那你說怎麼辦?”沈文欣愛子心切,探著他的意思道:“要我看......教他進了蘭記,你就給他個管事做......”蘭錦程為難道:“他要真有能耐,我把我的位子也願意給他......可終歸是......鋪子裏現在正是上升期,人眼昭昭,人多嘴雜,怕他服不了眾。”沈文欣來了做母親的脾氣,怪罪他道:“子君剛下來的時候不也是兩眼黑白深淺不知,年輕浮不下三尺水,不就是要一印一轍的領著走。”蘭錦程覺得在理,一時無言,沈文欣把定音錘又交給他,道:“他不爭氣歸不爭氣,好歹也是一條命,你總不能害了他......”蘭子軒得了蘭記的管事,擇日任職,晚上向仲浮蘇吹噓道:“大丈夫不立業何以家為。三害非但周處治得了,人生三害――教育、立業、成家,我也算治下了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