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山崖下時,這人除了練武就無所事事,隻有端著教主架子發呆,連個鄉間小兒個個都會的小把戲都沒玩過,也怪可憐的。如今他沒教主這個帽子拘著,也該有功夫嚐些凡人樂趣了吧,也免得他閑了就捉弄禍害人。
前教主聽了這話,先是神色一滯,然後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再上前一步,湊近了問:“就這個?還有呢?”
還有?這是嫌少麼?“要不再教你放紙鳶?到時候還能去逛廟會,那時候好玩的玩意多。你也可以找點事做麼,比如我閑暇時候就愛弄些花草什麼的……”左冀越想覺得越有滋味,這才是過日子,打打殺殺的算什麼!
“就沒有,這個麼……”前教主大人終於等得不耐煩了,啊嗚一口,又咬了下去。尚在認真舉例的左冀猝不及防,被堵個正著。
被啃了兩口,又被放開,瞪著身前氣息相聞的人,左冀這才回過神來,然後惱羞成怒:“你整日都在想什麼啊!”這人果然是無聊之極,都開始思□□了。
“到底有沒有?”陸行大背著光,看不出臉紅不臉紅來。
“你愛去不去!”左冀覺得別扭萬端,這種事怎麼好說出來!這人都不知道害臊麼?他兩人又不是親朋故交,都肯讓這麼個禍害來自家住了,自然是待他同別人不一樣,要有什麼也都是順其自然罷,偏偏這人還要問問問!
越想越覺得自己在理,左冀膽也壯了,不理會眼前僵著不動的人,轉到床鋪邊,睡覺!這都什麼時辰了,再不歇息會天都亮了。
和衣躺下,麵向內發了會呆,就聽到腳步聲來到床邊,然後肩背上被人用手指捅了捅。左冀也不回頭,隻是朝裏讓了讓。然後那人解履登榻,躺在了自己身邊,再無聲息。
左冀又呆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轉身過來。方才燈火熄滅了,隻有外廊漏進來的一點微光。身邊這人閉目臥著,平日這般那般的麵孔,此時顯得安靜且柔和。他猶豫了下,伸出手來,握住了那人放在身側的手掌。
方握上去,就被對方施力反握,兩隻手十指相扣。再抬頭打量,卻見這人眼依舊是闔著的,嘴角卻在漸漸彎起。左冀“切”了一聲,手也不放開,就這樣尋了個舒服姿勢,閉眼睡了。
一夜好夢。
第二天起身,左冀本以為可以就此回家過小日子去了。誰知陸行大卻依然執意要去魔教總壇。左冀立馬就警醒了:“你想幹啥,不是說好不當什麼教主了麼?還是想去報仇?人家又沒真害了你,還計較這個幹嘛。什麼?隻許我計較幾間破房子,不許你計較被暗算?沒房子你住啥?好好好,你去吧,我自個回家。”
話是這麼說著,左冀最終還得老老實實跟著踏上了去魔教的道路。前教主大人說了,要是兩人去,這該叫訪舊;隻一人去,那才是尋仇。
本來麼,按說山崖上是姓陸的從小呆到大的地方,那個教主位子上也呆了好幾年,有放心不下的事物也說得過去。隻是現在非比往常,陸行大這人,在江湖傳說中可是死了的,他就這麼大大咧咧跑出來在大路上晃,萬一被哪個江湖人見著了,回頭一嚷嚷,再想脫身可就麻煩了吧?
出於勞動人民的天性,左冀沒有想到要雇馬車轎子之類的代步工具,隻是找了個鬥笠來給陸行大戴,結果被冷峻拒絕了。左冀沒辦法,就隻好盡快趕路,盡量帶著姓陸的走路邊。盡量少說話,少引人注目。因此跑了半天,左冀一句話都沒說。
當兩人在歇腳的時候,陸行大忍不住問他,就這麼不願意去總壇?左冀看了眼左右才低聲回說:“我是怕人認出你來。”
前教主大人嗤笑出聲:“你看我現下和以前一樣?”
左冀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軟冠束發,蒼青色衫子,白底快靴。穿著是和原先白衣披發、佩玉折扇的扮相不同,可人還不是那個人麼?於是答道:“沒什麼不同。”
陸行大沒回他話,一揚手叫過忙碌的店夥計:“店家!”待夥計走過來接了銅錢,便繼續道:“打聽點事,你可曉得魔教的原教主形容如何?”
那夥計得了賞,自然盡心:“您算是問著人了,要說別人我隻能跟您說個大概,這個陸魔頭,小人是親眼見過的。”瞅了眼前兩位一個震驚一個點頭,說得更是得意:“當日誅魔大會上,咱也混進去看過熱鬧!那魔頭一身白衣,目光如電,武功煞是了得。身畔更是常有個護法跟著,打眼的很!不過再囂張也還不是被窩裏反鬥死了麼?小的還剛探聽到一些江湖新鮮事,兩位客官可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