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反人類罪的組織者稱為“惡魔”。顯然,這是人類為了自身的清潔拿魔鬼作替罪羊。誰也不能否認,反人類罪的所有實施者,都是活生生的、具體 的人。如阿倫特在《耶路撒冷的艾希曼》一書中揭示,反人類罪雖然窮凶極惡,卻也無一不是通過日常的“平庸之惡”才得以實現。從某種意義上說,“極端之惡” 是結果,“平庸之惡”是過程;“極端之惡”是觀念,“平庸之惡”卻是行動。正因為反人類罪行始於日常之惡,人類有機會通過自主的思考與抉擇遠離或抵製這種 罪行。從這方麵說,人類因為放棄自主的思想與行動而使反人類罪行出場,同樣因為這種放棄受到反人類罪的懲罰。
顯然,反人類罪行並 非隻是獨裁者的功勞。在以國家的名義出現的反人類犯罪中,理論上每個人都有罪。曆史上那些駭人聽聞的屠殺,更是“零星的殺戮”的積累。它既來自大人物有組 織的預謀,同樣來自於小人物們按部就班的“恪守職責”,來自他們禸體上的獻身與思想上的投降。如希特勒所言,給小人物的靈魂烙上自豪的信念,他便會自以為 是巨龍的一部分。當他們“被光榮洗腦”,成為反人類機器上的一個螺絲釘,盲目聽從上級的調度與鼓勵,這種無條件的服從足以毀掉整個世界。事實上,這種服從 同樣是薩達姆政權當年得以維持的一個重要原因。
回到這場世紀審判,有人認為薩達姆罪不在“反人類”,而在於“反美國”。這種觀點 在邏輯上顯然有問題。盡管美國出兵伊拉克受到許多國家的反對,但薩達姆有罪與否並不取決於美國的這場戰爭是否合法,而是取決於他本人此前是否犯下反人類的 罪行。這是兩個並行的因果鏈條,正如一些歐洲國家、國際組織及媒體出於人道主義考慮要求免除薩達姆的死刑,也並不意味著這些人主張薩達姆是清白的。
活著,還是死去?或許這位曾經靠著槍杆子“全票當選”的伊拉克總統留給世人的仍是法國大革命以來的一個老問題——當改天換地的風暴拔掉了帝王的利爪與牙 齒,在打掉了王冠時,是否能夠留住腦袋?當獨裁者被剝奪了一切政治的衣裳,他是否可以不充當符號接受審判,重新回到曾經被他反對過的人類中來?
“二奶作家”掛牌乞討,以示弱表達示威 2006-
沈陽作家洪峰上街乞討,成為一個熱鬧的公共話題。據稱這位昔日在圈內頗有些名氣的作家,近日因為工作單位沈陽市文化局劇目創作室暫停了他的每月2000元工資,而身患癌症的未婚妻治病又急需錢,所以一氣之下“掛牌上街”,公開乞討。
對於這位在體製內(乞)討生活的作家,跑到大街上去乞討,而且堂而皇之地以作家之名去乞討,著實匪夷所思。這種虛妄的優越感就像電影《第七封印》裏的那 個男演員喬納斯?斯凱特的辯詞:當死神來到斯凱特的麵前時,斯凱特拒絕死神的理由是,“我的演出合同還沒有完成呢”,“我是演員,難道就不能豁免嗎?”如 果我們將死神當作一個新時代到來時的大浪淘沙,顯然,每個人都應該是平等的。當一個新時代來臨時,“失業的死神”並不會因為你曾經是在體製內養尊處優的作 家而網開一麵。
談到某些體製內作家“被圈養”現象,著實讓人心生悲哀。有人因此批評作協是“二奶協會”,而作家洪峰是“二奶”,在這些人看來,做“二奶”已經夠丟人了,因為“失寵”跑到大街上去上要求自己做“二奶”的權利,無疑是自取其辱,沒有什麼“尊嚴”可講了。
這些批評似乎也走到了另一個極端。盡管我們同樣反感作家協會及其倡導的“按需寫作”的文化生活,但是,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對此過於苛責,以軟弱個人承擔時代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