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刻度線上升至隻剩下最後一線,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兩人之間的賭約已經成為定局。
圍攏的眾人,一道道視線,帶著種種不一的神采,落在王有成的身上,仿佛已經看到了他俯身跪地的小醜模樣。
誰又能想到,在最後的時刻,一直保持沉默不言的王有成,會突然開口出聲?
這賬房先生,竟然真的吟出了兩句詩?
雖然聽上去辭藻不佳,言語不妙,但是的的確確是兩句詩!
眾人的表情愣在了臉上,而場中負手而立的王有成,臉上哪裏有半點即將落敗的憂愁之色?
那眯起的狹長眼角,輕挑著的兩道劍眉,不時點動著的腦袋,分明就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蘇公子的臉上閃過一抹陰翳,臉上的笑容也冷了下去,王有成的表現,似乎已經出乎他的料想。
吟了兩句,轉回身來,王有成仰起頭,望著二樓虛空的方向,一字一頓:“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神情淡然地吟出後兩句,他的語氣裏沒有絲毫的嗟歎與悲觀,反而像是一個旁觀者,在說著一件尋常普通的事情。
可這簡簡單單的十四個字,落在那宮裝女子的耳中,卻像是帶著某種魔力一般,她雙眼之中的異彩也更盛了幾分。
蘇公子已經站起身,冷笑道:“王有成,你這詩如此淺白,哪裏有半點意趣可言!而且你不要忘了,我出的題是讓你以自己心境變化為題,你所作的又是什麼東西?”
那青帽小廝也是譏諷道:“嘿,又是野草又是夕陽的,如今你們王家宅子裏,這景象可真是荒涼淒慘的很呐!”
柳言之哼笑了一聲,當即越眾而出,神情高傲地望著王有成道:“隻是這點本事,就敢塗改才俊榜,自比子章先生,果真是井底之蛙,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見柳言之如此表現,那與他同行的幾個年輕人,臉上都不約而同,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事實上,眾人心中也都覺得,王有成這首詩詞句簡陋,幾乎毫無美感可言。
可誰也沒想到,柳言之竟然會突然做出這般舉動。
“嗬,果然不愧是賬房先生,這般水平,恐怕已經能趕上十歲孩童了。”
有人一臉正色,似乎像是在讚歎。
“簡直是胡說八道,十歲豈能做出這般詩句!”這人身邊的一個青年,立即翻著白眼道:“我看起碼也得十二歲!”
場中立著的王有成,聽到譏諷之言,也不生氣,反倒隨著眾人一起笑了起來。
宮裝女子望向了王有成清澈澄明的雙眼,那眼中所透出的睿智光芒,就好像是黑暗裏的明燈一般。
她深深吸了口氣,緩緩移動腳步,雙手交疊在腰側,衝著王有成微微一禮。
柳言之幾人,在她走出來的一瞬間,就已經睜大了眼睛,這番看到她對著王有成行禮時,頓時都忍不住麵露驚駭之色。
別人或許不認識這女子,但是這幾人卻是了解她的尊貴身份的。
誰能想象得到,地位超然如她,竟然會對王有成行禮?
“先生詩作,曲筆連環,字字如珠,令人歎服!”
一禮之後,女子直起身,微笑著開口。
嗯?
什麼?